淚,再也止不住了;她只是一徑地落淚、一徑地落淚。
「美羽,美羽,對不起,我說得太過分了,對不起,對不起……」見她的淚流個不停,他的心更痛,天哪,有什麼方法可以讓她的淚停止,讓他的心痛停止?
他深擁她入懷,感覺到她的顫抖、她的恐懼、她的好強、她的倔,夠了,別再折磨她了,她只是個小女孩呀!方纔他怎能如此殘忍地對她大吼大叫?
她的手在他胸前緊握成拳,她的淚似永難止歇,她的聲音在低吼。「他怎能如此對我,他怎能如此對我,他怎能如此?!」差點被強暴的陰影像一面網,封住她所有的出道,令她無路可退。
那是多麼殘忍的記憶,他怎能一再逼迫她?子榆憤恨著自己,同時也——「發洩出來,美羽,不要讓它成為你的陰影,發洩出來。」
但美羽卻死命地咬住下唇,刻意地把那份痛苦壓制住,不!她從不求救,也從不示弱,絕不!她全身顫抖得厲害,更令他心疼不已。
「美羽,不要去壓抑,不要讓它成為抹不去的痛苦記憶,發洩出來,讓它過去,美羽!」她的模樣令他心驚,難道她向來以壓抑解決痛苦?「讓它過去,美羽,我不要你這樣對待自己!把它發洩出來。」
「不要!不要!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她在他懷中掙扎,想去壓抑,想去逃避,但她愈是這麼想,愈是做不到,心中的恨意愈是鮮明。「該死!該死!那個禽獸,他為什麼不去死,他為什麼不去死——」
淚水如泉翻湧而出,帶著她的恨,帶著所有的痛苦,所有的一切。「該死——該死——」她狂亂地吶喊,狂亂地捶打,發瘋似的把心中所積壓的一切掏光……
終於她無力地癱軟下來,只剩下沙啞的啜泣。
子榆無聲地擁著她,怕一出聲,會洩漏他的哽咽。低低地吻去她的淚痕,吻去她的傷心……
「我不會再哭了,絕不再哭了。」哭泣是弱者的行為,她不允許。
「沒關係,如果你想哭,就到我懷裡來,我會保護你,絕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這句話不經思考,也不經任何衡量猶疑,彷彿它早就存在於他的心中,等著這個恰當的時機脫口而出。
「隨便掉眼淚會脫水。」他的話真動聽,不過,她是不太相信的,她只相信自己。
她不相信他?也難怪,他的表現完全不像把她當一回事。「想喝水嗎?」他拍了拍她的背,體貼地道。
「我好累,想睡了。」她全身虛軟得像失去生命力的人。
子榆輕輕把她放在床上。「你的傷還沒擦好藥。」
原來她一直躺在他懷中,難怪她會清晰地聽見他的心跳聲。「沒關係。」唉,口好渴,好像被他料中似的。「可不可以請你倒杯水?」
「好,等一下。」他下樓去倒水。
她的私人電話在這時響起,電話就在床頭,她沒有伸手去接,因為害怕,怕是尚天威打來羞辱她或恫嚇她的。電話每響一聲,她的心就抽痛一下。
「怎麼不接電話?」這時,子榆已倒好水,上樓來,他伸出手就想接。
「不要接!」她拉住他的袖子,害怕地搖搖頭。
子榆把她的手握在手心,似要將自己的勇氣傳遞給她。「別怕,如果是那渾蛋,我就把他教訓得狗血淋頭。」轉頭,他接了電話。「喂?」
「是,我在和美羽討論服飾設計的事。好,等一下。」子榆把話筒遞給美羽。「是雪雁。」
美羽安心的吁一口氣,把電話接過來。「媽。」
「美羽,你沒事吧?聲音怎麼這麼虛弱?」電話那頭喬雪雁的耳朵很敏銳。
「沒什麼,今天跑了不少客戶,有點累。」她不習慣讓人為自己擔心,即使這人是她的母親。
「你沒發生什麼事吧?我剛才夢見你全身血淋淋的;趕快爬起來打電話回來,響好久都沒人接,我都快擔心死了。」在喬雪雁所處的國度,現在正是好夢正酣的凌晨時分,她特地爬起來打了很久的電話,憂心從電話那頭溢出來,連光聽見一兩句話的子榆都能感染到。
「我沒事,真的沒事,如果有事,就算你們到天涯海角去度蜜月,也要把你們?——回來。」美羽輕鬆的說著,眼眶卻又再次紅了起來,想不到即使在別的國度,母親也能感受到她的安危,難道這就是骨肉相連的親情?
「沒事嗎?你真的沒事?你千萬不能騙我,你這丫頭的個性我瞭解得很,你真的沒事嗎?你是真的沒事嗎?美羽、美羽?」美羽的個性太倔強,即使發生事情也不會告訴她,她需要再三確定,才能放心。
美羽再說不出話來,她怕一開口,委屈的淚水會如傾盆大雨,一發不可收拾。
子榆體貼的接過電話,道:「沒事,別擔心,有我在,美羽不會出事的,你們安心的度蜜月吧,別忘了帶些土產回來。」他也故做輕鬆。
「說得也是,有你在我就放心了,我只有這個女兒而已,你可得好好照顧她。」喬雪雁千叮嚀萬交代。
「是,遵命,我一定好好保護她。」
在子榆的再三保證下,喬雪雁終於放心的收線。
放下話筒,他定定地看著她半晌,專注而心傷。
「我不確定啊,美羽。」子榆像在自言自語,拇指撫去停在她眼睫的淚珠。「如果我剛好沒有經過公園後面,你就出事了,我就不能對你母親說這些話了……美羽,不只你母親,我也不能忍受這件事,你若出了任何事,我都不能原諒自己。」他的手滑至她的顴骨,溫柔地來回摩挲著。
「我不是你的責任……」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吻去聲音。
他的吻令她無端的震撼、感動,出乎意外的愛意明顯而濃郁,將她整個包圍,仿似暖流細膩地流過她每個細胞,流過她的每條神經,撫慰了她身上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