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覺得好開心,覺得大家都好善良。
雖然芊芊打從一開始便極端畏懼對方投手的威力;然而,隊友卻接續上壘攻下了四分,給她打了一劑強心針。
唉!又得上場了。芊芊再度走上投手板,原先的忐忑減少了許多。
反正注定被轟,再緊張還不是一樣的結果,於是,她強迫自己放鬆心情,一球一球耐心投出。結果這局居然只失一分,大家都笑著鼓勵她:「厲害厲害,照這樣下去,下一局以後就不會再失分了。」
雖是開玩笑,芊芊也是開心極了。
輪到葉翊廷,他還是第四棒。他優哉游哉走向打擊區,故意做出誇張的打擊動作,引來隊友一陣爆笑:「喂!幹嘛耍笨呀?丟我們的臉。喂喂喂,這人是誰呀?不認識耶。」
老K還跟土木系的開玩笑:「同學,這是不是你們班的?」
兩邊全鬧成一團,一點也沒有比賽的氣氛。感覺起來,就好像只是同一隊的選手在練球而已。
沒想到大家笑歸笑,葉翊廷還是囂張地擊出中外野一支深遠的二壘打。
他站在壘包上,雙手一攤、聳聳肩,露出一個「拿我沒轍吧!」的笑容,別說是隊友或土木系的球員,連芊芊都想衝過去扁他。
球場上的歡笑聲源源不絕……
一群人就這樣一來一往投著、打著,到後來,根本沒人記得比數了。
芊芊難免被擊出既高且遠的安打,心情卻仍出奇的好,沒有一丁點沮喪失落。不時和三壘的葉翊廷交換著眼神,他的微笑讓她好安定、好平靜。他為她構築了一道威力強大的內野防線,只要有球往他那兒去,芊芊便放心了大半,接下來,就是看他矯捷地牢牢捉起手套裡的球快傳一壘,解決正迅速向壘上奔去的跑者。
好喜歡這種感覺,他永遠都在她身旁守著她,給她滿滿的安全感。
芊芊仰望蒼穹,太陽仍然在雲後,天涼好個秋。
等到老K第三次上場,大家又是一陣鼓噪喧嘩。「老K,雪恥啦!老被K好意思啊?」
而他,只是轉過身對大家露齒靦腆一笑說道:「我盡量啦。」有點敷衍的感覺。
第一球——三壘邊線界外。
第二球——捕手後方擦棒球。
第三球——揮棒落空,居然又被三振!
老K紅著臉走回來。大家瞬間爆出一陣狂笑歡迎他,還有人大喊:「喂,老K呀,我看你不只是老K,根本就是『王光輝』,只在那『光揮光揮』,也揮不出個名堂……」
最後一局了。投完這一局,就可以去吃冰,芊芊好開心。尤其已經輕輕鬆鬆兩人出局,只剩一名打者。她在短褲上擦擦掌心的汗水,隨意投了顆內角球。
打擊出去……並不太強勁,而且又是一個小彈跳,朝葉翊廷方向而去。這樣一來,擺明了必死的嘛,誰逃得出他堅強的守備呢?芊芊正想驕傲,沒想到瞥過頭,竟發現葉翊廷一屁股重重地跌在地上,正對著大家傻笑。
原來,在他接球的剎那,球不規則彈起擊中他的膝蓋,他突然一陣麻,腿一彈就一個踉蹌站不穩而跌倒在地。
大家在國中時應該都做過「膝反射」的實驗,拿個小槌子輕敲膝蓋骨下方的小凹處,小腿便會不自主地往上蹺。
這會兒,不管場內、場外的人,全抱著肚子笑得不能自制,就連守備的球員,也是只顧著笑,沒半個人去追球。球就這樣一直滾、一直滾,滾到了遠處,帶著大家的笑聲……
於是,「膝反射事件」成了冰店裡的熱門話題。
☆ ☆ ☆
窗外,緩緩飄落一枚秋葉。
台上,老師滔滔不絕地照本宣科。
期中考後,時序已入深秋。校園裡,不再是艷陽驕炙,也沒了汗流浹背的苦,樹葉輕曳著,送來涼爽淒清的氣息,直沁心脾。西風掠過遍地的枯葉,也拂落芊芊滿心的憂愁。
颯然的秋意,催促著芊芊眼眶中打轉的淚……
這幾天,家裡魚箱中的小魚,竟約好似的揮別了人世,放棄了脆弱的生命。諷刺的是,如此悲情的魚,它們竟有著耀眼的名——日光燈。
一切都得怪上天的冷漠無情吧。在秋冬氣候變遷更迭中,竟捨不得多賜與它們些許與溫差搏鬥的抵抗力。
放學時,芊芊心情沉到谷底,一如落英紛飛的秋。就連見到喜上眉梢的葉翊廷時,她也掙不開緊蹙在眉上的死結,笑都捨不得給一個。
遠遠見她迎面而來,葉翊廷自顧自地笑逐顏開。「芊芊,告訴你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什麼事?」芊芊心不在焉,眼神飄向遠方漫應了一聲。
「你看!」他興奮地將藏在身後的東西往芊芊面前一擺,說道:「送給你的。」是一套保齡球具。
芊芊一愣,問道:「Why?」
他仍是笑得燦爛。「昨天的椰林杯,我打了冠軍耶。為你贏得整套球具,球剛好十磅半,挺適合你的喔。本來想打電話跟你說,但是比賽結束時已經是深夜了,不想吵醒你,所以今天才告訴你。」
「真的!」芊芊突然忘了自己正處在沮喪中,忍不住一陣雀躍。「哇!好厲害喔,我就知道你最棒了。」情不自禁在他臉頰親了一下。「謝謝,好愛你喔。嗯,沒想到這幾個月趁人家去上家教賺錢時,你去偷練的飛碟球居然這麼有威力。」芊芊以一個崇拜的眼神對他做最大的恭維。
「當然嘍。你難道不知道你老公的厲害?不過,這樣卻為我帶來了一個很大的困擾。」他故做正經地搔搔頭,裝出一副憂慮的樣子。
「怎麼了?」芊芊無端端也擔心起來。
他竟囂張自大地開起玩笑:「我怕打了冠軍後,會有太多女生崇拜我,甚至愛上我,可是我心中又只有你一個,那她們不是很可憐嗎?」
聽他這麼一說,芊芊揪著他耳垂扯了扯,忍不住笑罵著:「噁心鬼!少臭美了,誰理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