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大浪?」研璽不太能體會個中含意。
曉君於是舉了許多兩人在童年時被欺負、被瞧不起的慘痛經驗。
「還好,許院長把我倆當親生小孩般疼愛、呵護,否則,現在的張曉君,搞不好就是個只會跑PUB喝酒跳舞的不良少女,或是整天跟客人擠眉弄眼的檳榔西施了。」
研璽聞言,對這兩個堅毅女孩的成長過往,油然升起了好奇心,他就像個初見藏寶入口的探險家,牢牢揪著被奉為領隊的曉君不放。
見他感興趣,曉君話匣子一開,過去的一幕幕再度活靈活現地攤在面前;說到傷心處,竟是聲淚俱下,不能自己。
自此以後,育幼院每個月都會收到兩筆數額相同的捐款,一筆署名「詹天芷」,一筆署名「張曉君」。
第七章
窗外,射入金燦燦的日光,落在研璽桌上堆疊整齊的文件上。
研璽合上最後一份卷宗,揚手向上,深吸一口氣,伸了個舒服的懶腰,轉了轉脖子,舒緩因長時間固定不動而繃緊的筋骨。
就在此刻,他的行動電話響了。
「喂,我是夏研璽,您好。」
「喲……,好有禮貌喔,真是一派大老闆的風範呀!」
「天芷?!」那端傳來清脆甜美的聲音令研璽喜出望外,一天積累下來的疲憊就在一晃眼間消逝無蹤;他一直覺得天芷就像魔術師。
「怎麼?不是生意上門,失望啦?」調皮的天芷故意顛倒他的反應。
「你喔,就是喜歡曲解我的意思,老愛胡鬧。」研璽流露出的喜悅之情,使得這句話全然沒有責備的意味。
「好吧,既然你這麼說,就當我自討沒趣惹人嫌好了!反正我本來就是個姥姥不疼、爹娘不愛的流浪小可憐。」天芷在心裡偷笑著,她覺得逗弄心軟的研璽,是天下第一的樂事。
聽她吐出如此酸溜溜的話,研璽急得滿頭大汗,也沒察覺天芷是在開玩笑,他竟擔心起她當真會賭氣掛電話。「喂喂喂!等一下,你不是認真的吧?我沒有責怪的意思,你別當真。」
天芷幾乎憋不住笑。
研璽見她沒反應,繼續接下去:「這段日子的相處,難道你還不懂我對你的心意嗎?能聽見你的聲音,是我求之不得的事,你不會真的狠得下心掛我電話吧?」
「什麼心意?」天芷裝傻,質疑地挑了挑眉。「我不懂。」
「我的大小姐呀!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研璽馴服地說道:「只要你開口,我願意為你做任何的事,就算你沒開口,我也會盡力做到最好,讓你快樂、讓你開心。」
天芷聞言,心頭滿溢著幸福,但這種感動卻今她扭捏不安。於是,她裝作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打趣:「真的嗎?你願意為我做任何事?包括……乖乖地聽命、乖乖地服侍我?」
研璽邊笑邊抬槓:「Sure!就算你要拿鞭子抽我,命令我叫你女王,我也不會拒絕的。」
「神經!」天芷再也忍俊不住,在電話那頭笑得東倒西歪。
一陣嬉笑怒罵後,天芷說道:「好啦,不跟你胡扯了,講正經的,你何時能下班?」
「隨時。」研璽喜不自勝。難怪左眼皮跳了一上午,原來預告了今天是個Happyday。
「唔……。」天芷停了兩秒。「如果方便的話,要不要一起吃個午飯呀?我剛在忙第二次畫展的籌備工作,剛好經過你公司。本想上去給你一個驚喜,誰知道你實在太會選地點,不找個鳥不生蛋、烏龜不靠岸的地方開公司,偏偏看中一小時停車費要八十元的鬼地方,害我遍尋不到停車位,又不甘被坑,只好像無頭蒼蠅一樣漫無目的地繞。」
「你現在人在哪?」研璽突然鬆了一口氣!還好她沒真的上來,否則他精心的計劃可就得提前浮出抬面了。
「你公司樓下的電話亭。」天芷微仰著臉,由電話亭的側面玻璃望去,視線朝高聳入雲的大樓一層層盤旋而上,定在十一樓的窗子上,只覺那兒飄近了一個熟悉的微影。
「我看到你了!」研璽笑道。即使陽光刺眼,他也不願將窗簾拉上,樓下的身形即使渺小有如螞蟻般的黑點,在他眼中,亦是美得動人。
「嘻!我也看到你了!」天芷發出微笑的訊號,向三十多公尺高的他傳送。「趕快下來吧,肚子已經在抗議了。而且,再等久一點,我的車就要被貼封條了。」天芷有些擔憂地環看四周,找尋是否有「紅色惡魔車」的蹤影。
「對喔!」研璽正經地說:「這兒拖吊的確頻繁。你先回車上等我,我交代完一些瑣事,馬上就下去,嗯?」
「嗯,一言為定,Seeyoulater。」
天芷掛上話筒,連跑帶跳地鑽進駕駛座,自在地隨著音樂哼起歌。
直至研璽昂揚挺拔的身影漸漸接近,她才收起嘴邊迴盪的旋律,伸出手臂,探向窗外朝他揮手。
研璽傍車而立,順手劃過光可鑒人的車身,流暢的觸感令他備感欣慰。他想,天芷擁有這部車已有一段不算短的時日了,而車子仍然保持光潔如新;並非台北市的空氣污染改善了,而是這部幸福的車有個稱職的好主人,將它視為珍寶般疼愛有加。
研璽迷人的嘴角彎成一個滿意的弧度,他對自己笑,也對車裡的人兒笑。
打開車門屈身坐下。對他來說,這種情況倒是挺少見的——讓一個女孩載。他側偏頭,仔細端詳駕駛座上的天芷,輕握方向盤的她,眼神篤定、泰然自若,看來駕訓班的教練果然教導有方。
天芷猛然踩下油門,倏地朝前奔去,猶如一匹脫韁野馬。她微歪過頭來朝研璽扮了個鬼臉,笑道:「怎麼樣?本姑娘技術不錯吧?」
「喂喂喂,小姐!求求你別嚇我行不行,可別拿生命開玩笑,我上有高堂,下有……。」
「喔,膽小鬼!」天芷挪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