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地,芯美站著。趁著風箏尚未被即將落下的黑幕吞噬,緩緩將它收了回來。然後,深吸一口氣,啜滿口天風,沉澱益顯混亂的思緒。
一卷橘紅鑲著紫邊的雲彩,被夕陽燃燒得在西方天際翻滾。剎那間火星四溢,微微點燃了天空一隅。直到火光漸漸泯滅,餘下的點點灰燼蔓延散開,天才開始黯淡下來。
☆ ☆ ☆
年後,芯美依著原訂計劃回到台北。消息走漏了,擔心她一個女孩子坐夜車不安全,巫豐群說什麼也要到台北車站接她。
回到了民生東路的租處,Chocolate垂頭喪氣的,眼神也顯得落寞。芯美愛憐地撫著它漂亮的毛,心想,這是理所當然的,畢竟誰會喜歡水泥叢林呢?在屏東老家屋後的一大片草地跑跳習慣了,突然又要Chocolate回來陪她適應都市生活,它當然有著百般不願。更何況Choco late的「狗緣」奇佳,在那兒還交了許多好朋友呢!只是,她更捨不得將它留在屏東,只好自私地把它拖上來。
打掃打掃房子,整理整理東西,芯美累得呵欠連連。多虧了巫豐群的幫忙,不然,恐怕兩天兩夜都無法完成。好不容易趕走了失去利用價值的他,芯美用一種極舒服的姿勢側身倒上床,準備狠狠補它一天的眠。
嗯,好好睡一覺。明天,又要繼續「都市新貴」的生活嘍!
第七章
世紀未的西洋情人節,碰巧遇上星期日。
起了個大早,巫豐群約了新來的總機Joyce到總督看了早場電影。中午時分,將她送回家,借口下午必須和外國客戶洽談幾個重要的企畫案後便離開了。單純的Joyce不疑有他,畢竟她才進公司公司沒多久,馬上就有如此多金又瀟灑的男士追求,就算只是情人節短短一個上午,也夠她興奮又滿足的了,哪還敢奢求其它的呢?剛從學校畢業,涉世未深的她,壓根兒不知道自己已一步步踏上前一個總機小姐——林秀雅的後塵。
秀雅離職後,位置由Joyce遞補。進公司一個月,她僅由同事口中聽說過秀雅有著與她同樣清麗的外貌和甜美的聲音,至於秀雅和巫經理的一段情,她則是全然不知,也無從得知。畢竟秀雅不是那種死纏爛打放不開的小女人,雖然直到離開公司,她仍深深愛著巫豐群,但是兩人交往的半年來,他總是那麼若即若離,他給她自由,也堅持保有自己的空間,因此,即使懷疑他感情的動向不明,秀雅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完全束手無策。
這段感情終在年前平和地劃下句點,兩人說好既然無緣,不如好聚好散。畢竟彼此都是成年人了,沒必要撕破臉爭得面紅耳赤,甚至把公司搞得天翻地覆的,留下一些八卦話柄成為同事間茶餘飯後的笑談。
因此,雖然秀雅決定離職了,風風雨雨再也看不見,但她還是將這件事隱瞞地天衣無縫,這段辦公室戀情也隨著秀雅的離去而灰飛湮滅。
而當Joyce的芳蹤出現,巫豐群便擬定了下一個獵艷計劃。既然有這麼好康的機會,說什麼他也得好好把握,免得對不起上帝、對不起自己。
但是,想是這麼想,他並未投注太多心力在Joyce身上,對這段輕而易舉的戀情更是打著淺嘗則止的念頭,這今他自己都感到詫異——或許,對容易上鉤的女人,他的興趣不自禁就會少了些,也或許,這種心態跟芯美重新回到他的生活圈有著某種程度的關連。
算算時間,芯美闖進他的生命中,已經一年多了。說真格的,他還是不怎麼瞭解她,相對的,她也一樣不清楚他的為人。巫豐群常想,若和芯美之間,從未存在過那個令人啼笑皆非的賭汪,他是否會換一種方式和她相處,傾盡心力來愛她、追求她?因為,有了打賭做前提,輸了面子丟光,嬴了也沒啥好光榮的。
奈何事情都這麼了,也只有順其自然,走一步算一步了,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嘛,顧慮也多餘。更何況他還有候補人選呢!
剛用過午餐的芯美,連在家都裡了條大圍巾。這幾天,她總是不到十點就窩進棉被裡,別說寫稿了,有時連電腦都懶得開。老抱怨著春天怎麼不快來,害她幾乎凍成了冰棒,手指也不靈光,打字速度慢得可以,其實,她很清楚自己是在為懶惰找借口。
而Chocolate,畢竟是適合寒帶的狗兒,那一身漂亮的長毛,愈是天寒地凍,愈能展現作用。瞧它總是天之驕子般在屋裡昂首闊步,甚至還用驕傲的眼神斜睨瑟縮的芯美,就可窺知一二。看電視的時候,芯美最喜歡讓Chocolate靠著,它蜷窩著的身子,簡直比暖爐更可取。
早上,芯美不情願地被尖銳的電話聲吵醒,好不容易婉拒了阿胖和大頭的約會邀請,芯美不覺有些沮喪。該來的不來,不該來的硬是死纏活纏的。
想著想著,忍不住暗暗犯起嘀咕:這個討厭的巫豐群,到底死到哪兒去了?要是兩點還沒消息,本姑娘就跟你劃清界限,再也不理你了。
才偷偷在心中撂下重話呢,電話鈴便帶來了愉悅的希望。
「喂——」芯美故作意興闌珊。
「May May,是我。」
「你是誰啊?」芯美故意跟他抬槓。
「你的白馬王子啊!」
「狗屁,你美咧?」被他這麼一說,她好端端竟紅了臉頰,她才不肯示弱呢,趕忙反擊回去。
「唉唉唉,在這個美麗動人的日子裡,這麼美麗動人的你,怎能口出穢言咧?」他嘻皮笑臉地,像在繞口令。
「好啦,有話快說。」衝著他這句話,芯美就是故意要跟他唱反調。
「今天沒出去啊?怎麼,是沒人約呢?還是在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