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田太太,請坐。對不起,還必須煩勞您跑這一趟。」官湘語氣十分客套的說了,頭顱還微微一側。
席凡趕緊欠個身,「小姐,你太客氣了。這是應當的,只是不知小姐有何吩咐?」
席凡真的不得不佩服自己精湛的演技,自己所說的那套台詞,真像極了電視劇裡那種老管家所會說的話,謙卑、有禮。
官湘纖細的手指一揮,口氣十分平淡、輕描淡寫的說:「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她的目光轉身邊一旁的雪子。「雪子,我想井田太太單獨談談,有事的話,我會叫你的。」
雪子毫不掩飾的立刻露出她明顯的失望。「好吧。」
她表情悻悻然的走開,臨關門之際還以留戀的眼神望了一眼。
雪子離開之後,兩人間出現了短暫的沉默。
幾秒鐘後,官湘突然以一種非常坦率的目光迎向她,「這麼說好了,別彆扭扭一向不是我的作為,我想我還是開門見山的說,也希望你能見諒我如此突兀的問法。」
席凡心底的警鈴大響,莫非對方已經發現了些什麼,或者說她已經猜測到了些什麼?!
不,應該不可能。她一直十分小心謹慎著自己的一言一行,不可能會洩漏出任何破綻才對!
席凡靜待著。
「井田太太!」官湘幾乎是加強了那四個字的語氣。「你究竟是誰?我想這應該也不是你的本名吧?如果我的臆測無誤的話。」官湘面無表情的凝視著神色突然變得蒼白的井田太太。她繼續說道:「你別誤會,今天找你來此只是想澄清自己底的疑惑罷了。關於則奈的私事,我一向不過問也不干涉,除非——」
她忽地露出抹警告的眼神,「有人想傷害他。那樣的話,我就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的。」字句裡透露著官湘對則奈明顯而深厚的手足之情。
「你是嗎?」官湘慎重其事地反問她。
席凡急忙想要澄清,「絕對不是的,但是——」她欲言又止,「如果你要給我你一個合理的解釋的話,」她露出沮喪的表情,彎下腰,「對不起,我實在無法給你一個什麼合理的解釋。很抱歉,請見諒。」
官湘卻展露瞭然的笑容,「我可以明白你的動機,也許我這麼說顯得有些自大,不過我相當清楚自己的弟弟對女人那股危險而致命的殺傷力。你大概也是與之前那些來應徵的女孩有相同的目的吧?」官湘對自己的猜測十分得意,「不過你顯然聰明多了,懂得用這個方法來接近則奈。」她滿臉促狹的淘氣。
面對官湘這樣坦然的態度,席凡反而更心感愧疚,對於自己必須的隱瞞。而她實在也找不出更好的理由,來說明自己偽裝的原因。席凡只好硬著頭皮順勢按下官湘為她冠上的理由,雖然那個理由聽起來很可笑,但卻是她目前為止唯一能想得到的,她總不能明明白白的告訴官湘說:她是個來自二十三世紀的未來人,接近江邦則奈的唯一理由便是受到上級的指示。
天啊!不被她當成瘋子才怪。
席凡微低著頭,佯裝出一臉靦腆的模樣。「對不起,這樣子欺騙你們,不過——」她刻意顯出略微激動的語氣,「因為我實在是想不出更好的方式了。因為我跟幾個朋友打賭,一定能夠接近江邦則奈,並且拍到一張合照做為證據。我絕對沒有其他惡意。」席凡也不知道突然從哪兒蹦出來的靈感,信手捻來這一串聽起來相當可笑的點子。
席凡抬眼瞄了官湘的反應。
一抹淘氣頑皮的笑容明目張膽的掛在官湘的唇角,這番話顯然激出了她的興趣,瞳孔底更是霎時燃起抹熊熊的火焰。
「天啊!我倒希望見見你的那些朋友。年輕真好!」她最後一句話充滿了無限的感歎。
接著她又迅速地晃了晃腦袋,像是要揮走那股自怨自哀的低落情緒。「不過,我倒更希望能夠見到,當則奈得知自己——這樣被捉弄,而且成為人家的賭注——他臉上的表情,哇!那絕對百年難得一見,甚至可說精采絕倫。」
她像是忽然憶起什麼般,露出心虛的笑容,「我實在不該這樣嘲笑自己的弟弟才對,不過——哇!坦白說,我簡直等不及要瞧他的表情了。他的生活的確是太空洞乏味了些,絕對很需要一點刺激來提醒他,這世界不單單只有工作而已。」她又歎了口氣。
「其實你也沒有你自己所想像的那麼老啊!」席凡不加思索的脫口而出,「你更不應該把自己關在這小小的世界裡。」席凡義正辭嚴地開始說教,「你難道不知道,在這世界上,遭遇比你更為淒苦、悲慘的大有人在,你為什麼要如此自怨自哀呢?知不知道你這樣的自我懲罰,是多自私的一種行為!尤其是對週遭那些關心你的人,更是一種傷害與折磨?這是完全不值得同情的!」
席凡終於瞧見官湘時刷白的臉孔,登時趕緊閉上嘴。
「對不起,我實在沒有資格這樣對你說教,對不起。」
官湘反倒舉起手阻止她的自責,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她抬起眼角隱約泛著淚光的雙眼直視席凡,「不,你說得一點都沒有錯。這些年來我確實是生活在自己所搭建的象牙塔中,被自己所營造的痛苦糾纏著,一直不願去看清事實,更拒絕走出那段悲傷。而所有的人都努力地想順著我,也不敢強迫我從悲傷中跳出,他們害怕會傷害到我。」
她停頓了會兒,好不容易才凝聚所有的勇氣,繼續說:「你的一句話,強迫我必須看清楚一切,重新反省,我一直在傷害自己最心愛的親人,卻不自知!我的確是太自私了,謝謝你點醒了我。」她由衷感激的目光望入席凡眼底。
「你別這麼說,你這麼說我反倒覺得不好意思,是我太逾距了!」席凡連忙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