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他自身都覺得莫名其妙,更逞論他老姐呢?鐵定早八百年前就看出不對勁的地方了。瞧他老姐一股無辜、故作鎮靜的面容,就不難得知。
但惱人的是,她根本不為自己辯解,彷彿默然接受他加諸在她身上的所有罪名。
第六章
若不是官湘的在場,稍稍提醒了則奈,他方能夠勉勉強強控制住自己激烈、怒火攻心的情緒,否則恐怕他早已趨身向前,為她多日來所加諸在他身上的這些非人的折磨報復一下。
殘酷且絕不留情的方式!
但他更渴望報復的方法意是——
他恨不得狠狠地揍自己一拳!則奈簡直只能以咬牙切齒來形容閃過腦際的畫面。
他竟然還沉溺地思念著那個在無數夜裡,一直糾纏著他的雙唇,令他在無數個夜裡無法成眠——全身的細胞因渴望再一親芳澤而顫抖,吶喊著解放……
更無情地撕扯著他每一道理智!
席凡把則奈驟起驟落、陰森冷峻的神情全納入了眼底。其實只有她才最清楚,自己此刻的身子有多緊繃僵硬,還有脆弱!仿若只要稍加一觸就會應聲碎成兩半。
席凡內心的緊張與忐忑不安,完全不似外表所呈現出的冷靜、無謂,她只是還處在一片震驚中,腦子更是混沌雜亂,一時無法作出反應罷了。
她試圖想理出一條合情又合理的解釋,不過通常在這種時候,上天大都不愛搭理人——誰教她是站不住「理」字的這一方。
她越是努力想教自己沉著冷靜應戰,一顆心卻像個叛徒般,越是舞得狂亂無序。
她平日的機智、幽默都到哪去了?怎麼會選在這一刻背叛了她呢?
這也難怪他會暴跳如雷、忿忿難平,此刻在他眼裡看來,她的確跟那些沽名釣譽的女人一樣,甚至更有過之而無不及,至少那些人沒有欺騙他。
其實江邦則奈馬上拿把槍轟她出門,已算夠客氣了!
「我的確無話可說,我會馬上收拾好行李。」
她瞥了眼那雙深邃、容易唆使人沉醉其中的黑眸,一陣強烈的不捨與失落如狂潮沖刷過她五臟六腑。
為什麼一想到要離開此處,竟會讓她的心頻頻提出抗議,更猶如秋風掃落葉般地刮起陣陣劇痛呢?
為了——?不!她唯一會不捨的也只有官湘罷了!
那雙黑眸在空中與她交會。
趕快逃!
她腦海忽地轟一聲巨響,不由分說地提出了這樣的警告。
要不然,恐怕就來不及了!
她掉開頭,天知道,那要費盡多少意志力去辦得到,隨即轉身離開。
「席凡!」官湘喊住了她,接著以無比堅定的不容商榷的口吻說道:「則奈,你不能趕走席凡,我需要她的陪伴,假若你真要炒她魷魚的話,那從現在開始我鄭重宣佈,席凡的僱主是我。」
不單只是席凡感到訝異,連一向沉穩的則奈亦覺得不可思議。自從出事後,一直只把自己鎖在象牙塔裡,對俗事不聞不問也漠不關心的官湘,竟然會為了這個名叫席凡的女子做出這樣的舉動。
他故意擺出最冷漠的表情,「隨你。」丟下這句話後便邁步離開。
誰也猜不透他內心真正的想法與情緒,因為就連他自己也搞不懂……糾結在胃部的那塊硬物惹得他不舒服極了。
席凡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怒罵自己。雖然別人絕對瞧不出她內心的恐懼,但她仍原諒不了自己的脆弱,她多害怕下一秒鐘可能就會倒在那傲慢、自大外加冷酷無情的江邦則奈的腳下。
那真會丟盡他們二十三世紀所有生物的顏面,且可是項「天地難容」的滔天大罪啊!也會在她的工作紀錄上留下無法滅除的污點!
襲比到底躲到哪去了?竟敢選在此刻袖手旁觀、見死不救!
待會兒她非得好好同他清一清這筆帳不可。
席凡手背上忽然傳來一股壓力,她俯低頭對官湘露出感激的笑容。(下面好像少一段)
「嗨——」他發出歎氣的聲音,「我就行行好,讓好奇心再暫時忍耐一陣子吧!」
「算了,不勉強,你也是奉命行事。」
惆悵、沮喪、抑鬱……所有不愉快的情緒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發黯的心境。
§ § §
則奈肯定自己一定是被下了降頭、貼了符咒,更讓憤怒蒙蔽了所有的理智。
他可笑且愚蠢的誤以為已經找到了此生一心所追求的女子——孰料……
席凡的偽裝與欺騙,不啻是又將他推回了原點,令他更加篤信女人是不可以認真的動物。
或許是因為席凡摧毀了他假想的夢幻化影,他變得十分不可理喻,常理被他丟下沼澤埋沒,心中那股忿恨急欲找人發洩。
想當然耳,席凡便成了他設定的目標。他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只願將它解釋那是他的報復手段,完全不肯承認是心靈深處那簇微弱燃燒的火苗所驅使。
則奈變得每晚必定會準時回家等待晚餐的開始,儼然他真的十分期待般。
而他那道灼熱、犀利的目光,也總是有意無意的圍繞在席凡身上打轉,無所不在,刻意的要讓她感受到他的注視,足以使她無所遁形。
他絲毫不放過一絲絲注意力,將席凡的一舉一動全收納入眼底。
則奈專注、彷彿想把她看得透徹的眼神,幾乎快把席凡給逼瘋了,她甚至神經質的以為自己正如清澈見底的溪水般,透明的裸裎在他面前。
那雙火熱、滾燙的眼,很難教人去忽略它的存在;更難不將它當成一回事——它,可說是徹底的、嚴重的,影響到了她原本努力維繫的,有條不紊的生活步調。
像今晚,他投射而來的視線,又多了抹她不明白的情愫——像種挑釁。
席凡拿起抹布使勁擦乾手中方才沖洗過的碗盤,也算是一種發洩吧!
「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它得罪了你嗎?」
當那陣熟悉的已經嚴重干擾到她腦神經運作的嗓音響起時,她老羞成怒的認為又是無聊的幻覺在作怪,下意識的劈哩叭啦地咒罵出一連串母語,任誰都聽得出語氣中濃重的懊惱與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