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怎麼接近他的?和徐嫂有關嗎?」許維恩想來想去就只剩她有機會,但是真正崔勝彥說的人卻嚇他一跳。
「不!是你的前妻!」
「珞瓔?!這和她有什麼牽連?」雖然她自私,但也不至於冷酷到不顧念親情加害阿嘟,可是他馬上又想到樂樂前幾天生氣珞瓔到小學探訪的事。
「是你的前妻沒錯,不過她應該不知情,秦小姐公司目前接洽的日本大戶,就是由人稱『夜魅』的冷嵩引介,照理說冷嵩不可能接這種不入流的買賣,總之他的確捉住了人性的弱點,投其所好,秦小姐事業上有這麼大的助力,很難會不動心,才會一時迷惑。依判斷,毒的確是秦小姐帶他到學校探望小孩時在可樂裡動了手腳,不過冷嵩一定有減少劑量,否則小孩不可能到現在都沒事。」
不管兩者是否真有無牽連,但阿嘟可預期的生命有限,這豈叫沒事?織村、珞纓和夜魅?!許維恩心中有說不出的痛恨與鄙視。
翟勝彥也察覺到自己失言,但實在不知如何勸解,現今除非能找到怪醫崔穎,否則任何不關痛癢的安慰都是假的。
「其實也幸有這毒菌發作,起碼因此早一點發現小孩體內的癌細胞,可以盡早治療。」他安慰道。
許維恩心知肚明,若不是癌細胞已經嚴重擴散,申屠奎醫師不至於束手無策。
「還不要放棄希望,我已經發佈龍騰全球搜尋令,希望能及時的到宇文俊先生家族的私人醫師──翟穎,他自從去年發生船難就不知蹤影,雖然機會渺芒但總是一線生機。翟穎一向是所有疑難雜症的剋星,雖然不一定能根治病症,但是他自有說法讓病人身體的生理細胞和病菌和平共處相安無事,這種醫學理論與實驗不謀而合。」風鑒堯激勵道。
許維恩衷心虔誠祈禱,而他的實驗甚至到臨床的階段都遙遙無期。為什麼自己的研究遲遲不能突破?他對自己突然產生懷疑,為什麼不是再晚幾年呢?如果再晚幾年就好了,阿嘟……
「申醫師會盡所有能力挽救,並且讓令郎減少病痛的折磨。」風鑒堯給予保證,其餘的只能交諸上蒼安排了。至於織村,龍騰的人自有對付的手段!
☆ ☆ ☆
阿嘟是多麼聰明的小孩子,當他住院從一星期延麼到一個月,甚至無盡無期,他大致隱約瞭解到自己並非阿姨所說的感冒、貧血。
還有爺爺、奶奶眼眶紅紅的說是風沙吹的,連樂奶奶都趕來緊抱著他,緊得害他差點喘不過氣來,還邊開玩笑數落阿姨沒餵他吃東西,所以抱起來全身都是骨頭像非洲難民似的,她轉過身偷偷擦掉眼淚以為他沒看見。
「阿嘟啊,你要快點好起來,身體健健康康的才好當你爸爸、阿姨婚禮上的花童。」許奶奶喉嚨聲音怪怪的,「我們期待樂樂當你新媽咪已經好久了,對不對?」
「嗯!」阿嘟重重的點頭,然後他們就匆匆忙忙掩面出去。
她回到阿嘟病房,他靜靜的在讀故事書,整個人消瘦許多,白色病床顯得好龐大。
「阿姨,人死了是不是會上天堂?」阿嘟放下書問道,臉上有不屬於他年紀的智慧。
樂蓉蓉聽了眼淚差點奪眶而出,「阿嘟怎麼突然問這個問題?」
「我想知道我以後死了會跑去哪裡?」
「不准你胡說八道!」她難得用這種嚴厲的口吻對阿嘟說話,可是那個字就好像一種惡咒,她受不了。
阿嘟小手不停的拭去她臉上的濕痕,「阿姨對不起,阿嘟以後不再問了,你不要哭。」
樂蓉蓉抽抽噎噎的努力平復情緒,「是阿姨不好,我不應該自己心情不好就遷怒。來,告訴阿姨,你為什麼想問這個?」
「我怕自己一個人到好遠、好遠的地方,都看不到阿姨、爹地、爺爺和奶奶。」她好怕呀。
她圈著他,輕聲哼著「親親我的寶貝」,這是樂蓉蓉最常哄阿嘟睡覺時哼的歌。
「當阿嘟是小天使時,隨時可以在天上看見你想念的家人、同學,你不會是一個人,那裡也有很好的朋友,阿姨想阿嘟時也會哼這首歌。如果有一天我們分開了,我們仍在彼此心裡面,永遠都不會忘記。」
「嗯,永遠都不忘記。」阿嘟摟緊她脖子,漸漸有了睏意,「阿姨,以後你要再做我真正的媽咪喔!」他們勾了勾手指約定。
「阿嘟……」她疼惜的撫摸他稚嫩的小臉蛋。
「阿姨不要哭,」阿嘟聲音已經迷迷糊糊的,「爹地和媽咪就不會再吵架了。」
許維恩進來時正好聽到他最後一句話,激動的淌淚不語。
接連幾個月,阿嘟都睡睡醒醒。
申屠奎又全力救治他數月,龍騰尋訪翟穎仍然沒有消息。
新的一年到來,他們盼望的春天並未降臨。
趁夏初氣候宜人,他們帶阿嘟回去一趟屏東,那裡有他最快樂的回憶。
從那時之後,阿嘟陷入昏迷,申屠奎要求家屬作出抉擇,他可以恢復阿嘟的意識但小孩卻會承受病痛,否則就任阿嘟的意志力,決定何時清醒,何時停止呼吸。
夏天尚未結束時,阿嘟在睡夢中悄悄離去,神情充滿祥和和寧靜,彷彿只是睡著了,永遠的。
惟一慶幸的是,阿嘟沒有受到太多苦痛,申屠奎確實做到他承諾的,否則許維恩真的會因為內疚而瘋掉。
第九章
日本銀座
「你為什麼躲著我?竹內先生他們突然毀約,要求重談條件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是保證一切沒問題,我們公司是台北屬一屬二的廣告公司,值得他們完全信賴,年度廣告預算不會白花,我有把握將其產品在兩年內打入國內市場,佔有一席之地。」
秦珞瓔出差到日本時並未如期拿到合約,她不服輸的個性堅持周旋到底。
尤其冷嵩這時又莫名其妙不見蹤影,當初是他介紹的客戶,人他熟,有了問題找他自然迎刃而解,但是他像泡沫,突然間好像揮發消失在這個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