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這樣了,樂樂,那就麻煩你多注意一點。」唉,驚喜?維恩會不回來還很難說呢。許奶奶在心中默念。「沒問題,我會注意安全的。」樂蓉蓉打包票,那精神奕奕的樂觀模樣讓許奶奶愁容淡化許多。
「哇,我們回家嘍!」樂蓉蓉和阿嘟兩人臉曬得紅通通,滿身汗濕,一跨進門口便大聲高興地嚷嚷。
阿嘟提著小桶跟爺爺獻寶,裡面有今天在海邊的豐收成果──漂亮的貝殼和小螃蟹。
「許奶奶?」樂蓉蓉還沒坐下歇口氣,許奶奶使個眼色暗示她到旁邊說話。
樂蓉蓉大概猜出結果了,她們走到隔壁走廓仍可聽見阿嘟興奮嘰嘰喳喳的童言童語。
「我真的會被那兒子氣死,今天連一通電話沒有交代,我打去也找不到人。」
唉,那阿嘟怎麼辦?「許奶奶你別氣了,小心高血壓。」樂蓉蓉自己心裡早罵過十遍、百遍,「以後還是不要跟阿嘟提起他爸爸、媽媽的事算了,如果他們真的回來,阿嘟看到驚喜自然會很開心。總比每次懷著期待又落空好,許奶奶原本希望阿嘟能高興,活潑一點的好意,反而適得其反變成他對大人的空頭支票失去信任。」
「阿嘟很想他們,常常悶悶不樂的,我也是想讓他知道爸爸、媽媽要來,心情會愉快一點,每次吃飯的時候胃口就好很多,沒想到……」
「許奶奶也是疼阿嘟,為他好嘛。」樂蓉蓉瞭解老人家心有餘而力不足,無法跟個體力充滿六歲大的孩童相比,沒想太多只能拐個心思哄他開心,偏偏許維恩次次不配合。
小孩子像張白紙,雖然好哄但不遲鈍,許奶奶出發點是疼愛孫子,這作法雖有欠考慮也無可厚非。
說來說去還是該怪那名義上的父母,卻一直沒盡責任的夫妻。
樂蓉蓉回家後想了幾晚,愈想愈不能控制心中強烈不平的衝動。向許奶奶再次確認許維恩的電話,她一通、一通的撥,每隔二十分鐘想到了就撥,但彼端只是冷冰冰的答錄機的聲音。
前兩通她尚有自制,客氣的留下聯絡電話及簡短留言,到了深夜快十二點,許宅仍沒有半絲人氣,可以想見阿嘟以前常是一個人獨自在家裡。
於是,樂蓉蓉像賭氣似的,熬夜繼續和電話奮戰,每通她都罵得挺溜的,非讓對方知錯反省不可。
哎唷!累死了,嘴巴乾渴,眼皮也覺得得用千斤頂都撐不住了……
許維恩他們夫妻到底死哪兒去了,三更半夜不回家,聽說台北市市長不是勒令娛樂營業場所營業時間不得超過凌晨三點嗎?現在都兩點多了,倦鳥總該返巢了吧?
還是她記錯了?樂蓉蓉腦袋糊成一團漿糊。
好吧,她再試一次好了,再一次沒人接,她就認輸了。
電話鈴各了N次,她聽得都昏昏欲睡,話筒猛地從手中掉落敲在膝蓋上……
「噢!好痛。」膝蓋的黑青的可把她的精神招回來了,樂蓉蓉趕忙拾起話筒,尖銳的留言嘩聲後是「嘟、嘟、嘟……」的聲音。
可惡!樂蓉蓉又按一次重鍵,劈哩啪啦抱怨說了一串,「你以為把小孩丟給許奶奶就算盡了做父親的責任嗎?阿嘟是圓是扁,人格扭曲或變成烏龜,你們做父母的都無所謂嗎?隨隨便便生下小孩,你們既然打算盡父母的義務就不……」
「喂喂,請問你是哪位?阿嘟發生了什麼事嗎?」
「阿彌陀佛,還算有良心,你還記得有個你認識的人叫阿嘟,阿嘟許仲睿,他會有什麼事,每天在爺爺、奶奶家迎接春日每一天新的開始,有吃、有喝、有玩的,衣食不缺,只要他別想爸爸、媽媽為什麼不要他他就很開心,但你們為什麼他們每次都黃牛……」
嗄?樂蓉蓉腦神經線終於接了回去。
方纔數落得正忘我,反正沒找到人乾脆就替阿嘟出出氣,還沒過癮呢!可是剛剛是不是有聽到什麼聲音?男中音,挺悅耳的……
「喂?請說話,阿嘟怎麼了?」
沒錯,樂蓉蓉瞪著眼,話筒又附回耳旁,不是她迷迷糊糊中以為是幻想的回音,真的有人接起電話了。應該是許維恩吧?她不確定的猜想著。
接電話的是許維恩沒錯,他疲倦的癱坐在沙發上揉著額頭。
他今天和妻子秦珞珊再次約至律師處碰面協議,為了讓阿嘟能有完整的家庭,他希望和她之間的情況有轉圜的餘地,起碼婚姻的空殼可以像往常維持到阿嘟年紀再大一點,足以理解這一團亂,心裡不至於因這段破碎的婚姻而受到太大的影響。
是啊,大人的不成熟導致無法相處,分開是最理智的做法,但小孩是無辜的,阿嘟怎麼去適應有爸沒媽的情形?
可惜秦珞珊離意非常堅決,完全否決他提出的建議──暫不離婚便互不干涉,就如同他們一直以來的關係。
「這是現實,阿嘟遲早都會長大,既然他早晚都會知道何必掩蓋事實,當玻璃屋內溫室的花朵以後只會更沒有韌性面對社會的激烈競爭,阿嘟很聰明,他會很快習慣的。」簽字前她這麼冷酷的說道,一如她在商場上強勢的作風。
優勝劣敗,弱肉強食,想成功立足於實現殘酷的社會,取捨和犧牲是必然的。
自信、果斷,絕不拖泥帶水,因為任何時間的浪費都可能造成商業契機的遺漏,更可能連帶造成莫大的損失,這就是漢楊廣告頂尖主管秦珞珊經理的標準行事作風。
結果他沒替阿嘟成功拘留下家裡女主人,秦珞珊和他早上在戶政機關分道揚鑣時,已完全沒有任何權利和義務關係。
連阿嘟她都能毫不猶豫的捨棄,監護權完全歸於父方,將近十年的婚姻生活聚少離多,又能有什麼值得她顧念回首的?
可以想像她辦完手續,一定是回公司如常的上班、加班,離婚後更可以海闊天空,毫無束縛的在事業上衝刺,雖然婚姻、家庭事實上也沒對她產生多大的約束力以及不適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