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天色很暗,由於擔心裡面燈光會外洩,這幾天他們通常都是任憑黑暗淹沒,只在需要時偶爾開盞微弱小燈。風鑒堯的電腦裝有特殊螢光照明,工作不是問題,可是久了眼睛也吃不消。
就在她剛關掉電腦,躺下休息的時候,亟亟輕微的異動敲醒她的警覺,迅速潛行至房門背後。
第一個遭殃的剛探進頭就悶哼一聲倒地,翟穎利落解決掉威脅,拎著方才就地摸到的高爾夫球棍,沿廊道小心走下樓。
「風鑒堯?」是不是他呀?
感應到危險殺氣的翟穎馬上往右使力揮,又是慘叫,一聽到另個腳步聲,她不加思索同樣想敲昏對方,可是臨到眼前突然發現有點不對勁,這一猶豫立遭反制。
「哎喲……」她唧唧唉唉喊疼,溫熱的手掌馬上掩住她口,實在很想趁機咬下去報仇。
或許太瞭解她了,低沉的警告聲在耳邊響起,溫溫熱熱,略移動個半公分幾乎就兩臉相貼了。
觸覺、嗅覺全是他,雖然室內陰暗看不見表情,這麼近距離、這麼久的相處默契,風鑒堯當然知道她一定滿嘴嘟嘟噥噥的抱怨。
「靠緊一點,他們人多,小心被射成蜂窩。」
「我自己知道。」這麼多道不同的氣息,她自然可以感應得出。
所以他大大方方的一隻手臂擱在她腰上,除了彼此近身相貼,她那「砰」、「砰」大作的加快心跳八成也掩蓋不住。
明明危機四伏,她全副腦袋卻只能敏感地揪繞著他的氣味,相依中他體魄帶來的異樣感受……
「不准讓自己受傷。」他再三叮嚀。「Shit!這些人怎麼可能找到我們的。」
耳朵中他慣常的口頭語嗡嗡作響,仿若被輕咬抿了一口,是自己疑神疑鬼吧?想想,這種錯覺好像挺多的。
「我花癡了呀我?」翟穎暗啐,連忙閃到樓梯轉角的壁櫃旁,遇有靠近的殺手隨即射出麻醉針。
隱隱中可以看出風鑒堯和幾道人影交手,約莫過了半小時,他做個手勢,她靜靜的移至門外。
「我幹麼不先走?」她才有這個想法,十足像她天生剋星的風鑒堯已經出來拉著她跑,跳上寶藍車子。
同時間後面槍聲大作,幾道槍彈險險射中車窗玻璃,有驚無險,風鑒堯仍穩穩的操作方向盤,將時速開至極限。
翟穎偷偷看他有沒有受傷,除了因為打鬥衣衫有些不整外,他簡直是怪胎,氣定神閒,一點也看不出剛經過生死搏殺。
「你不需要從那些人身上套出線索嗎?」
車子飛速,他卻整個視線移向她,凝視良久,害她越來越緊張,心臟差點跳出來。
「拜託一下好嗎?前……面、前面!」她大叫。
眼看方才只是遠遠的一個黑點,倏地變成一部紅色迷你奧斯丁迎面而來,不會又是殺手吧?
「喂!」翟穎氣急敗壞,前面由遠而近的「叭」、「叭」聲毫無章法的亂響一通。
車子馬上就要撞到一堆了……她心猛地緊縮,索性眼睛一閉,隨便他好了,反正死了有伴不寂寞。
瑞士寧靜的鄉野,不大不小的曲徑上,點綴的一紅一藍黑點宛如圖畫逐漸即將重疊……
風鑒堯起碼又盯著翟穎看好幾秒鐘,對她而言卻似無數個鐘頭。對方喇叭聲可聽出已呈嘶啞狀態……
難怪會車時,人家會不客氣的破口大罵,他很誇張的在前五秒才肯願意瞄一下路況,而彼此車身距離僅有一個拳頭寬。
幸虧不是殺手!確定他們沒事了,她趕緊睜眼往外面瞧。
「不會是剛才嫌不夠刺激,沒死成,現在又想不開吧?」翟穎火大的嘮叨罵道。好危險耶#@$&……
風鑒堯根本沒將她的發掘放在眼裡,還是專心開他的車,久久,她一肚子氣都快憋到喉嚨口了。
「你也曉得別人擔心會是什麼滋味了。」突然天外飛來一句話,翟穎有些不能意會,想半天仍抓不著頭緒。
「我人坐在車上,怎麼可能沒感覺?」於是她這麼說道。
結果他們一路悶坐到她受不了,迷迷糊糊瞌睡,風鑒堯一直沒再開口。但他那意味深長的瞅視一直在她腦海裡糾結,理也理不清,總是有根神經纖維隱隱約約顫動,傳遞著某種訊息……
只是當她認真去省視時,那感覺卻老像捉迷藏一樣,若隱若現,仍在撲朔迷離中。
風鑒堯深情繾綣地凝望旁邊熟睡紅顏,難抑的渴望、久未獲償的急躁,不斷在心中混亂翻攪。
他從未知曉的情根因十七歲的她而發芽、茁長,若不是翟穎,或許他也不會知道向來倜儻風流的自己會這般執迷不悔,幾年來,連他都感到驚訝,而且是一年比一年陷溺不可自拔。
十七歲的翟穎,只知道圖書室與研究,澄清卻又充滿智慧的性靈引領他初見的專注,自此移不開來。
但煩惱也就這麼如影隨形了。
以往他身邊的歷任女友,美麗、身材、學識皆有相當程度,否則無法入他的眼,自然地,她們也成熟得足以玩男歡女愛的遊戲。但年輕的翟穎,當時在他感覺,簡直是屬於另一種世外的人類;而他們便是在塵俗中翻滾,七情六慾的男女了。
翟穎除了專業領域的天才外,其它方面,他敢保證絕對幾乎是稚嫩如幼兒。
面對這樣心動的對象,他該怎麼辦呢?
這許多年來,他用自己的方式去引導她接觸外面俗務,感受人與人之間複雜的關係,也許部分成功了,讓她敢藉船難詐死擺脫雷麒所施加的管制,但……那並不應該包括遠離他!
一想到這兒,風鑒堯就恨不能狠咬她一口,把還能如此熟睡的她狠吻醒,以茲告誡。
是的,他很想,非常、非常的想。
可是再翻回舊時的一段記憶,卻令他盡可能再度壓抑下來內心的欲求。
當心裡愛上一個已認定的終身伴侶時,所能激發出的強烈佔有慾,不管生、心理都是無比的專制,他對翟穎也不能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