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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頁

 

  哦,是呀,其實她已經很餓了呢,可是竟沒發現眼前的美味正溢著香,也不像之前總搶著第一時間動手……現在,若蘭只是拿起筷子,緩慢而不知味地吃著。

  明明該是一桌美味,但給沉默中的兩人吃起來卻像在啃木頭似的。

  昊霆不知心中這把無名怒火何時才能消,當她說出自己已為人婦時,他胸中竟會發出生平頭一遭的巨大火氣,而在那一瞬間他也才明白何以自己一直縱容著她,甚至有些想寵溺她地停下馬來,好讓她一覽瘦西湖的醉人風光……原來,不知何時,她已悄悄進駐他的心房;莫名的,他早眷起她那天真活潑而不失優雅的模樣了。

  他當然是逗她的,戲謔著說要她做自己的妾,但其實他只是發現自己開始想鎖住這好動的小傢伙,開始想將她據為己有,怎知——

  忽然,一聲清脆的碎裂聲打破了一室的凝重。昊霆握在手中的酒杯己成了碎片,四散桌面。

  是,他怒,甚至想立刻尋出那擁有她的男人,然後——殺了他!

  突來的聲響驚了若蘭,她抬起一直低垂著的頭望向聲音來源,卻赫然發現昊霆捏碎了白瓷酒杯,手還施著力道捉在一片碎片上頭。

  「你——」若蘭倒抽了口冷氣,不但讓昊霆的力道嚇住,更讓他臉上的肅殺之氣給震住了。

  但下一瞬,他手上湧出的鮮血就更嚇人了;濃稠鮮紅的血汩汩自指尖流出,立刻就滴流了一片,而他彷彿無知覺般,手上的力道依然沒減半分。然後,他的黑瞳慢慢地對住了她的,用冷硬的視線將她給僵住了。

  望著昊霆那似冰似火的視線,若蘭忽地覺得十分恐懼,甚至有些想逃的衝動,但見昊霆全然不顧手上的傷,她真的也就慌了。

  這傷也不能不管呀……她根本沒處理過這種事;在宮裡,任何小傷都由宮女包紮,而別人的傷更是不用說了。該怎麼辦?

  才在想的當兒,她已衝至昊霆身側緊捉住他堅實的手腕。

  怎麼辦、怎麼辦?若蘭在心底慌問。那……先、先奪了他還緊握在手中的那碎片好了。想也沒想的,若蘭隨即伸手同昊霆「搶奪」那利刃似的碎瓷片。可昊霆只是望著她,大手還是緊捏著那碎瓷沒放鬆的意思。

  若蘭想奪,但力量怎抵昊霆?一拉扯間,她的手滑劃過碎片,目的沒達到,那碎片就先劃破了她的指尖。

  「啊!」她痛得抽氣一呼,瞬地,腥甜的血跟著湧出。

  若蘭雖疼,但心卻還掛在他手中的碎瓷上。她只是劃破的手指就這麼疼,那他緊捏著碎片又該疼成什麼樣子?他是哪兒不對了,這樣傷害自己!

  昊霆像著了魔般,忽地捉住了她的手,力道或許比捏碎酒杯時輕不了多少。

  「你既已嫁作人婦,怎麼又能扮成乞丐到處晃蕩?」是問句,又不像問句,其中含著濃濃的威脅感。

  瞬間,若蘭因疼痛而蒙上水霧的眸子被他給牽鎖住,牢牢地被鎖在他魔性的黑瞳中,一動也不能動。他緊捉著她,兩個傷口疊合在一起,血相溶、痛相傳,奇異的情緒波動漫在兩人之間——

  「客倌,姑娘的衣服替您買來了……」

  店小二推開廂房的門,見到的就是這一幕駭人的景象,一時間,他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愣瞧著。

  昊霆定定地看著若蘭,她兩隻漂亮的眸子蒙上了淡淡的水霧、眉間輕鎖,臉色似乎有些蒼白,像刻意忍著疼痛。他的目光由若蘭蒼白的臉蛋移至兩手緊握處,這時,他才注意到她也受了傷,而他正緊捉著那傷口。

  他放鬆了她,心下泛出另一股隱隱的疼——他傷了她……失控,原來是這麼回事!

  「去,把傷口清洗包紮一下,再換掉你這一身乞丐裝扮。」他緩道。

  若蘭收回自己的手,指尖疼痛的感覺漸漸轉為麻木,濃艷的鮮血一滴滴滑下;可是,引她注意的卻還是昊霆的眼眸;剛才的火炙怒意已從他的眸中消失,取而代之的又是一貫的沉冷嚴肅。

  「你的傷……」她有些怯怯地問,覺得此時的昊霆雖少了先前的狂狷傲氣,但卻也冷肅得怕人。

  昊霆沒回話,只是看著還立在身旁的若蘭,她捧著自己的手,任鮮血滴流卻還以關切的神色望著他。他伸出手輕握住她的,接著運了些氣給她。

  瞬間,血止了。

  「我的傷不礙事。」放開若蘭的手之後,他緩沉著聲道。

  他放開自己後,若蘭看了指尖一眼。血竟止了!好厲害!

  她再抬眼細看昊霆,覺得先前她看錯了,他並不是用酷冷的眼神在看自己,而是彷彿有種複雜的情緒在他眼底掩抑著。

  她不曉得那是什麼,只覺得看來怪難受的。

  ☆ ☆ ☆

  若蘭讓吃驚無語的店小二帶至為他們準備的上房,隔著一扇屏風,裡頭備了一隻大大的木製浴盆,灌滿了蒸騰的熱水,是給她沐浴更衣用的。

  店小二為她購置了一套淡煙綠色衣裳,就放在浴盆邊旁;望著,就讓她想起午間在瘦西湖畔所見的纖纖垂柳,更想起了那時昊霆擁著她的景況。

  很久很久沒人這麼擁著自己了;他擁著自己時,和小時候皇阿瑪抱她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他的臂彎又暖又堅實,貼靠在他厚實的胸膛上傾聽那沉穩的心博,整個人好像變得都有些暈眩無力。

  此刻,光是回想,若蘭就覺得身子有些發軟,好似那使她心跳失速的因子還存在週身一般。她甩了甩頭,將身上的衣服除盡,踩著浴盆旁的一張小凳子進了溫水中,將整個人埋浸在水中,暖熱的水流立刻在肌膚間流竄。

  不一會兒,她掙出水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水裡頭像是放了些特殊的香藥草,蒸得人有些暈陶陶的。她撥起了些水往細白的頸間拍打,然後又舉起手察看著指尖上淡淡的傷痕;那原本湧著鮮血的傷口,竟就這麼乾脆地止了血,現在也開始密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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