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若蘭如此無助而恐懼的面龐,昊霆再也硬不起心腸,只覺得百般後悔。
怒火使他躁進、使他失控過分!
「對不起……對不起……」他輕輕吻上若蘭的眼睫,一路順著她的淚水吻啄,輕柔得判若兩人。「我太粗暴……失控了……」他替她攏上被粗暴扯開的衣襟,哄著。「乖……別哭了……」
他究竟在做什麼,一瞬間竟像頭野獸般襲擊她!
溫柔的氣息漫開,好久、好久,若蘭才漸漸止了淚水,迎上昊霆一雙關切的黑眸。
「答應我,你絕不逃離,沒有我的允許絕不離開我身邊。」眼神是關切的、是歉意的,但聲音卻是命令的。
若蘭沒答話,只將頭側偏過去,望向床的另一端。
不離開,這不是他或她可以決定的……
「回答我,以你的驕傲為保證。」昊霆再扳過她的臉面向自己。
若蘭咬住唇,倔著,就算面朝他也要別開眼望向別處。
「你可以不回答,但我就以行動讓你再也無法離開我——佔有你,讓你徹底成為我的。」昊霆冷道,並不像威脅。
「你——」
在若蘭掉回視線望向他時,昊霆驀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輕柔的一吻。
這讓若蘭瞬間有些恍惚。
「放心,不是你點頭,我不會侵犯你的。」他摸了摸她如絲的粉頰,又撫順了被他弄亂的髮絲,這才起身不再扣鎖在她上方。
「現在,我們去西寧寺。」
第六章
讓我們來試試,看究竟最後輸的是你還是我……我會讓你心甘情願地將身心交付與我……答應我,你絕不逃離,沒有我的允許絕不離開我身邊……
最後輸的是他抑或是她?
不必等到最後,答案早有了——是她輸了。
他要自己的心,這到最後都成了輸贏之戰?有時愈是輸不起的東西就愈容易輸,愈是想逃離的就愈是躲不開。
心甘情願地付出身與心嗎?
此心已付,此身……若再交付,那她還能殘存什麼?
沒有他的允許不能離開他身旁?
若蘭抬起低垂的眼睫,望向走在前方的昊霆——他連背影都如此挺拔英武,她終於知道自己為何一開始時會覺得他迫人、會在瞬間懾於他的氣勢、會為了偷覷他而心慌意亂、會執意地賴上他……只因這一切都是注定的;注定她要沉淪於他的狂狷之中,要把心交付出去。
可以的話,她也不想離去,想留在他身旁!但,現實不容妥協。
她在揚州的事既已讓皇阿瑪的人知道了,就沒放過她的道理,而她也曉得此次逃婚出遊也只能為自己爭取一丁點兒的空間——困於王府前的短暫自由空間;但最終,她還是得回京,回到那堂皇的世界,過著與自己身份「相符」的生活。她,還是得嫁給豫親王府的祈燁貝勒。
她知道的,早知道的,就算再怎麼亂來、再怎麼荒唐也是無法丟棄皇格格的身份。從她在皇宮裡出生的那一刻開始,就注定了她的未來不是能自己掌控的命運,而這些年她能一直活得如此任性且自在快活,也都是皇阿瑪的一再縱容。
可是,這是最後一次,沒有以後了。人,沒有永遠是小孩兒的。
其實在心底最深處,她曉得自己終得回皇城。玩遍大江南北的心願是場夢,她努力過,也短暫地實現了心中的宿願;而這荒唐的逃婚事件也算是十分了不起的反抗行動,足以表達她對皇阿瑪任意指婚的怨氣,也算夠了,可以光榮返京面對氣壞了的皇阿瑪了。
只是,沒在計算之內的是——她遇上了昊霆……
而之前她說的那些話;說什麼接下了戰帖,基於驕傲不會臨陣脫逃;說這只是場無聊的遊戲,是沒有結局的虛擲心力,最終勝利的一方一定是她,因為她不會將心交與一介商人,這不符她的身份……等等,都是鬼話!
說這些話是她要昊霆討厭自己,認為自己是個驕縱任性的格格。她曉得再這麼下去是會害了他,皇阿瑪若知道他這麼樣輕薄自己,一定不會輕饒他!
她曉得,就算皇阿瑪再怎麼寵她、疼她,也不可能任她嫁與一名商人的,更何況,他已將她許給了豫親王府的祈燁貝勒。
至於昊霆,任他再怎麼自信、再怎麼威儀天生,他,也只是一介商人啊!
不要說皇阿瑪了,就是京城裡的王爺貝子們,或隨便哪一個三品以上的官員,他都鬥不過呀!他這是拿自己的身家性命開玩笑!
她不能再害他了。說那些話就是要激怒他,讓他狠狠將她從身旁逼開,不再理會這麼一個驕縱任性的格格!
對,她很成功,成功地惹怒了他,可他反將自己捉得更牢了……
想到這兒,若蘭又不自覺地撫過自己的唇,想著他狂怒下的吻,才一想起,心又猛地狂跳。她撫上心口——前胸有著隱約的細微疼痛——是他,是他大掌恣意揉捏下的結果……
「一路上你不言不語,在生氣?」
昊霆的聲音忽地響起,打斷了若蘭的沉思,也稍稍嚇了她一跳。
若蘭驀地抬起低垂著的頭,手還緊捏著前襟的布料,抬眼就見他不再背對她直往前行,而是站定在自己前方,拿那似隱著怒氣的深沉黑眸觀察著她。
這雙黑眸,恍若有魔力般,一而再地讓她心口緊鎖。
難……真的好難,要離開他真的好難!
為什麼?為什麼他只是一介商人?為什麼他要這麼殘酷地奪了自己的心?
這對雙方,都沒好處。他能奪她的心,但得不到她的人;她送了自己的心,已不是完整的一個人……
「不……」若蘭搖頭。
「這不像你。」望著沉靜過分的若蘭,昊霆緩道。
不像她?當然不像!她從未有過如此沉重的心情,許多事竟要她於這一、兩天內在心中一一理清,此時她才明瞭自己其實並不如從前所想那般堅強而不可一世。
身份,不能阻擋她心許一名商人;身份,卻能阻擋她和他有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