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怒看著若蘭,也見到地上的血印子,但就是說不出話。
「皇阿瑪……若蘭求您了……」她不停地叩首,瘋狂而不知疼地叩著。
疼嗎?這不算疼;最疼、最痛的時刻是離開昊霆,是知道他的心其實是屬於德穗的時候。如果肉體上的疼痛能抵一些心靈上的痛,那她願痛,因為這全是她該得的懲罰;懲罰她逃婚,懲罰她愛上了不該愛、不能愛的人……
眼前,怎麼又一片昏暗?
記得那時,也是一片昏暗,但醒時昊霆就伴在她身旁;現在,又一片暗了,但醒時……醒時……她緩緩地叩了最後一次首,頭卻沉得再也抬不起了。那麼,不醒好了……
「啊——格格!」水雲驚喊,只見若蘭額上沾滿鮮血,沒了聲息地軟倒在地,她立刻上前扶住了若蘭。「皇上,求您了,皇上——」她跪著,代替主子喊。
皇上再也倔不住了,立刻從水雲手中抱起了若蘭放往床榻。
「王有德,快宣御醫!
☆ ☆ ☆
半年後
「格格,你瞧這花多美、多香啊!」水雲摘了一枝水仙,幽白的纖纖花身散著淡雅的馨香。「我將它插在上個月皇上賜的嘉興玉白瓷瓶裡好不?」說著,她取了瓶,插上水仙置在若蘭的房內。
水雲插好了花,才慢慢回過頭望著坐在床畔的若蘭。
「格格——不管怎樣,你好歹也該和水雲說句話兒呀!你這不說話的毛病已半年了,水雲好想念從前你那些奇怪的言談及鬼主意呢!說說話吧,格格……」她蹲至若蘭身前,捉著她玉白的手乞求道。
半年了,已半年了呀!
自從那一回,若蘭格格瘋了般地向著皇上磕頭而昏倒後,再醒來就成了個不言不語的呆滯人兒。皇上急壞了,可御醫卻說格格沒事,這不說話的毛病是心病,但心病尚需心藥醫,比其他任何病痛都難痊癒;其他任何病痛他都尚有些辦法,但這心病……唉,只能等了!
「格格,你心裡有什麼話不能對水雲說嗎?」水雲望著若蘭,她這模樣就像那些洋人進貢的娃娃般,靜靜的、美麗的、了無生氣的。
水雲輕歎了一口氣,站起身撫了撫若蘭的額。
格格原本漂亮光潔的額也在那次猛磕頭後留了疤,一張絕美的容顏硬生生地給破壞了;雖然格格依舊美麗,但只消看到那疤痕就讓人難過。
「水雲,格格的情況怎麼樣了?」
一個聲音從後響起,水雲回頭一看,是皇上身旁的王公公。
「王公公,皇上要你來看格格嗎?」
「是啊。」王公公走近了若蘭,低歎了一聲。
好好兒一個聰敏活潑的皇格格,出趟宮就只回來了軀殼,那魂魄像失了、再也尋不回了!皇上那兒也後悔得緊,私下裡曾向他說過,早知就不逼若蘭格格、不對她動怒了,至少那時她還說話。
「還是一樣,我真擔心格格會不會一輩子都不再說話了。」
兩人望著坐在床沿如娃娃般無生命似的若蘭格格,只能祈禱。
☆ ☆ ☆
養心殿內氣氛依然沉重,皇上來回在殿內踱著。
「若蘭還是沒起色?」好一會兒,皇上才停下腳步,語氣沉重地問。
「回皇上話,奴才今早上馨蘭閣見到格格,彷彿比前些日子稍長了些肉……」王公公支吾地回話,顧左右而言他。皇上幾乎是每日問,他實在為難得很哪!怎能老回答格格還是一樣呢?皇上急,看著若蘭格格,他心裡何嘗不急!
「廢話,我問的不是這個!她說話了沒?」
「回皇上的話……沒有。」
皇上歎了一口氣,料想大概也是這回答。若蘭那恍若無魂無魄的模樣看了直教人心疼,現在他都不忍上馨蘭閣了。
「下去吧!」他揮了揮手。
「嗯……皇上,還有一事,今年新科狀元求見。」王公公有些囁嚅。
聽見新科狀元求見,皇上心情頓時好了起來,他早想宣他來了。
「宣。」皇上一掃陰鬱,招呼了一聲。
總不能成天為了若蘭的事煩心,今年欽點的新科狀元是近來最讓他開心的事。國家能募得人才自是一大快事,而更想不到的是這狀元竟還是——
「宣——新科狀元索昊霆覲見!」王公公見皇上掃去愁顏,心下也快活些,於是也大聲對著殿外宣旨。
不一會兒,一個俊挺不凡的身影自殿外走進,在這森肅的殿堂中沒半點兒緊張恐懼的表現,翩翩然向著皇上走來。
「臣,索昊霆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昊霆行了大禮,聲平而不失恭敬。
「起來吧!」
「謝皇上。」昊霆起了身,有禮地回視皇上激賞的目光。
「終於,」看著這相貌卓爾的狀元,皇上掩不住內心喜悅。「朕終於將你們索家人給盼到了!老太爺可好?」
「托皇上的福,身體一直健朗。」
「那就好。」皇上笑了笑,然後以一種有些無奈的聲調開口道。「你們這一支族算是皇族裡最聰明的一脈,可老太爺竟拒綬封親王,只願做個商人。先皇及朕一直希望你們能為國家社稷盡些心力,但老太爺總巧妙地婉拒;就連你這小輩也打小就怪,繼承了老太爺的怪脾性而不願入宮。今天,怎麼興起考進士的興來了?其實你根本無須這麼做,索氏一族本是皇室脈,論身份,你合該個親王府的貝勒哩!」當在今年的進士及第中見到昊霆的名字,他還真有些不相信,一時還以為是同姓名,想不到真是他!
果然是索氏一族,一舉即中狀元!
「回皇上的話,進士及第只是臣想向皇上要件您身旁珍寶的必要手段。」昊霆輕輕一笑,目光中有著難掩的堅毅。
從前考秀才、舉人,全是一時有趣、鬧著玩的,怎麼想不到有派上用場的一天,也因如此他才能在短時間內一舉及第;這,全只為了一個目的!
「哦?說來聽聽,什麼珍寶?」手段嗎?真是敢說,可是他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