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啦,有沒有哪兒不舒服?」聽見唐歡雅的笑聲,邱乃賢如驚弓之鳥般的自椅子上彈跳起來,擔心地問道。
「就你在這兒呀,我媽呢?」她向四周瞄了瞄,不見其他人的身影。
「伯母她先回去休息,明早……呃,不,是大概待會兒回來吧。」現在是凌晨三點半,也就是說唐歡雅從昨天早上昏睡到第二天的清晨,那麼久的時間令邱乃賢憂心不已。
「是你送我到醫院的、你一直等到現在、你整夜都沒睡!」全是肯定,唐歡雅難免有些感動跟內疚。
「你現在覺得怎麼樣?還會不會感到頭暈?」邱乃賢關心的只有眼前的她。
唐歡雅搖頭笑著說:「現在我的精神好得很,不過你看起來卻很糟。」
「對不起。」他看了看自己有些邋遢的模樣後,不好意思的道歉。
「對不起?你跟我說對不起幹嘛?」她雙眼圓睜,感到莫名其妙。
「我的不修邊幅讓你看了不舒服,所以我道歉。請你再忍耐幾個鐘頭,等你家人來照顧你時,我一定馬上離開。」他低聲下氣的賠不是,像是唐歡雅的奴僕似的。
而唐歡雅見他這唯唯諾諾的態度,不免怒氣油然而生。「邱乃賢,你是不是男人呀?為什麼在我面前總是一副忍氣吞聲、委曲求全的孬種樣,我討厭這樣的男人。」
「你別生氣了,萬一又昏倒了可不好。你躺下休息,我到病房外守著,有事叫我。」被罵得狗血淋頭的邱乃賢反而更加溫柔體貼地對待唐歡雅。
面對沒有脾氣的木頭人,唐歡雅縱使有再大的火氣吵不起架來,沒轍的猛捶床墊消氣,看著邱乃賢離去的背影又有些許的不忍,連忙喊住他:
「喂!我沒趕你走,你又何必自作主張的到外面去。」
「我不想惹你生氣,所以……」他的語氣有如罪孽深重的犯人,自知罪不可赦。
「你一定要站那麼遠跟我說話嗎!是不是我有傳染病,你害怕被我給傳染?」她餘氣未消的吼他。
邱乃賢無言地挨近床邊,站得筆直的不敢隨意亂動,生怕自己的一個小動作會惹來唐歡雅的不悅。
一個提高警覺的站著,一個氣焰高張的瞪著,兩人便如此耗下去。她正準備下床時,被站在床尾的邱乃賢給制止了。
「你別亂動,要什麼告訴我便行了,點滴還有半瓶呢。」
「就是因為點滴吊太多,所以我必須解放啊!」她白了他一眼,便走進洗手間去了。
五分鐘後,唐歡雅走出洗手間,卻不躺回床上,反而走出了病房。
邱乃賢見狀直接追了出去。
「怎麼?你不站衛兵了呀?」在等電梯的唐歡雅故意嘲弄追來的人兒。
邱乃賢焦急的跟進了電梯,問道:「你要去哪兒?」
「我去哪兒關你什麼事。」她執拗的跟他唱反調,目的就是想要看他發脾氣。
一片靜默,他又不說話了,只是亦步亦趨地跟著唐歡雅,臉上也沒有一絲的怒意,看樣子要讓邱乃賢生氣是比登天還難了。
「原來你是肚子餓了。」看她買了一大堆食物,邱乃賢才恍然明白。
唐歡雅沒等店員結完帳,便迫不及待地先吃了飯團,接著開了一盒鮮奶和一個三明治。她真的是餓壞啦,顧不得什麼淑女形象,先填飽肚皮再說。
「小姐,一共是兩百一十七元。」店員念著收銀機上的數目字,謹慎的盯著眼前的女客人,擔心她會吃了不付帳。「麻煩你跟那位先生要,我現在沒空。」唐歡雅努努嘴,要店員去找邱乃賢付款。
「我來付。」邱乃賢掏出皮夾付了帳,順手提起一大包的食物和唐歡雅走出便利商店。
「為什麼不讓我幫你買回去,卻要親自走一趟?」他不喜歡如此見外。
「我想透透氣,順便欣賞清晨的街景;況且你也不清楚我愛吃些什麼。」她停在醫院門口前的階梯上,看著空無一人的走廊和裡頭的大廳。
邱乃賢瞄了眼袋中的食物,默默記住了食物名稱,都是一些速食類、可暫時裹腹的產品。
「別廢神去記,我很善變的,而且我的胃口可刁了。」她意有所指的警告邱乃賢。
他卻只是笑了笑,正色道:「一個人的胃口再怎麼刁,總是要吃飯的,香噴噴的白米飯我可是吃不厭呢。」
唐歡雅眼神一亮,詫異於他的能言善道:「不賴嘛,你滿會說話耶。為什麼之前像呆頭鵝似的,連一段話都說不好?」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一到你面前,我的舌頭和牙齒便不聽使喚,總是相互打架,連腦袋裡的中樞神經系統都跟我作對、相繼罷工,使得腦子一片空白。」邱乃賢不知不覺話多了,也善於表達了。
「那是我的錯嘍?」她佯裝生氣,鼓起了雙頰怒瞪邱乃賢。「是我長得很恐怖?還是你當我是瘋婆子?」
邱乃賢拚命搖頭不敢回話。他知道自己又說錯話惹唐歡雅生氣了,都怪他聽一句讚美的千方百計便得意忘形,而導致自己的出言不遜。
沒聽見邱乃賢的聲音,唐歡雅明白他又不說話了,因此她想挫一挫他動不動就閉嘴的好修養。
「怎麼?又成了啞巴啦?你這樣怎能追得到女孩子呢?更別說想追我了,我最討厭如此懦弱膽小的人,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如何讓女生有安全感咧?」
「安全感和男子氣概並非用說的,而我也不是膽小懦弱的人,我只是不想讓這紛擾的社會再多添些爭吵和不安。」語畢,他順著台階席地而坐,抬頭仰望微亮的天空。
唐歡雅跟著他坐下,大方的將頭靠在邱乃賢肩上,悠悠的開口問道:「你的溫和個性是遺傳,還是靠自己修身養性來的?」
「我出生在黑道世家,看多了打打殺殺、舞槍弄彈的血腥場面,使得原有的暴戾之氣在我父親被暗殺那一天,全部消弭於無形;我痛恨所有刀口下討生活的幫派組織,因此我狠下心逃離了家庭,我不想步上父親的後塵。」他痛苦但沉穩的述說著自己的故事,這塵封在他內心深處的難堪往事。唐歡雅靜靜的聽著,沒有被邱乃賢特殊的身世嚇壞,反而讓他輕易地擄取了芳心,她開始有些喜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