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法認同你的想法,如果你真的忍心看潔柔再受一次傷,我還有什麼話好說?」黎喧冷冷地說。
「喧,我覺得你好固執。」邱曉芬感受到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我才覺得你很冷血。」黎喧氣得轉身就走。
黎喧連舞都不跳了,直接走出喧鬧的舞會場地。原本一個快快樂樂的耶誕夜就這樣不歡而散。
黎喧才走出會場,就好死不死地撞到一個人,而這個倒霉鬼正咧著嘴對她傻笑。
「怎麼了?一定是被舞藝超爛的男生踩到腳,才會氣成這樣,對不對?」倒霉鬼笑咪咪地問她。
「你少管我!」她粗魯地推開他,繼續往前走。
「嘿!我這樣關心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咧?」倒霉鬼緊緊地追了過去。
「你不要再煩我行不行?」她沒有心情和他在這裡哈啦。
「別這樣嘛,今天是耶誕節耶!有什麼不高興的事,明天再生氣也不遲啊!」他仍不死心地跟著她。
「方紹華!你可不可以不要跟著我。」討厭!他還真是陰魂不散。
「喧,你不開心嗎?我們回宿舍去,我放一些音樂給你聽,保證你心情一定會變好。」他好心地勸著。
「你去跳舞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黎喧覺得自己不該把氣轉到他身上,遂轉而和顏悅色地對他說。
「我陪你。你不快樂,我也沒心情跳舞了。」
黎喧突然回過頭,認真地看著他。這學弟怎麼這樣會討人歡心啊?讓她想要拒絕都於心不忍。
「耶誕節就這樣過,你不後悔?」她心情好了許多。
「和喧在一起就是一件最快樂的事了。」他的表情好認真。
黎喧終於露出笑容,就當他說的是真心話好了。這一刻,她對他已沒有任何防衛能力。
自從她的生日那天與他正式「相識」以來,只有他不時地闖入她的世界,她卻從來都沒有進過他的房門。
沒想到同樣是一塊木板隔著,他的世界竟和她有如此大的差距。方紹華充分地利用了他五坪大的空間,除了一張單人床和書桌、衣櫥之外,他還有一個小冰箱、一張電腦桌、一個大書櫃、一組非常高級的音響,地板上鋪著一張深藍色系的波斯地毯,地毯上有一張可折疊的和室桌和兩個坐起來很舒服的坐墊。整個房間給人一種很溫暖的感覺。
「這裡有家的感覺。」黎喧以一種很放鬆的姿勢坐在地板上。
方紹華換了一張CD,整著寢室瞬間被一種令人震撼的樂音包圍著。這不是她第一次聽「海角一樂園」,卻是第一次被它所深深地打動。方紹華的音響真的很棒,音質很好,同樣的音樂竟可以呈現出完全不同的質感。
「喧,喝杯熱咖啡。」方紹華喚醒仍沉迷在音樂中的她。
黎喧張開眼睛,看著方紹華近距離的眼睛,他的眼眸此刻竟也如此地令人沉醉,像深不見底的潭。
方紹華將兩杯咖啡放在和室桌上,然後在黎喧身旁坐下。
「紹華,你是一個懂得享受生活的人。」黎喧自歎不如。
「也許吧。」方紹華淺淺地一笑:「有時候我也覺得自己的生活過得很愜意。但只要是人就會覺得不滿足吧?我的心裡一直有種填不滿的空虛感,總認為生活不該只是這樣,我不斷地在追尋,還是不知道一個人活著的價值究竟在哪裡。」
黎喧有些意外,她一直以為方紹華只有虛浮的表象,沒想到他也有不為她所知的一面,他也會像許多茫然的大學生一樣思考生命的價值。
「很多人在這個年紀都會有這樣的彷徨吧?我也不知道未來會怎樣,就這樣過一天算一天嘍。」黎喧輕鬆地說。
「我知道你的理想。」他無奈地說:「你只想畢業後趕快嫁給學長對不對?」
黎喧半開玩笑地說:「這是女人的宿命,嫁個好老公勝讀十年書嘛!」
方紹華不置可否。
「你喜歡這樣的音樂嗎?」他轉移話題。
「很棒!透過一個外國人的眼睛來看我們這塊土地,再以他的觀點來詮釋出屬於這片土地上的音樂,聽起來感覺很特別,就像由迪士尼所製作的『花木蘭』一樣,雖然感覺很親切,但總有點不一樣的成分在。馬修·連恩真是一個了不起的音樂家,他竟然可以在那麼短的時間之內,將我們本土的文化那麼和諧地融入他的創作之中。」黎喧憑著直覺說出自己的看法。
「這就是我喜歡音樂的原因,它是一種能夠真實地傳遞感情的媒介,我們的情緒經過音樂所表現出來,有時只是一剎那間的感受,你就可以創作出一首永恆的旋律。就像那首『雨·花蓮』一般,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雨,那瞬間變化的景色就可觸動他的靈感,進而創作出那樣空靈的樂曲……」方紹華很認真地在探討音樂:「許多作曲家甚至可以用音樂來敘述一個故事,仔細聆聽,真的可以感受到那種情緒上的起伏轉折,好厲害的。」
黎喧聽得入迷,當真忘了剛剛在舞會上所發生的種種不愉快。
「紹華,你比我想像中還要豐富多了。」黎喧頗讚賞地說。
「怎麼?你還以為我真的是虛有其表?」他咧嘴笑著:「你不知道的我還很多呢!」
「比如說?」她開始對他感到好奇。
「我還會雜耍呀,像吞劍、跳火圈……要是馬戲團缺人,我去插一角,肯定是可以混過去的。」他又變得不正經了。
黎喧無奈地搖搖頭,才發覺他的一點點好處,他又自毀形象,這個人肯定是沒前途了。
「我看你去掃廁所還差不多。」她不屑地說。
「掃廁所也沒什麼不好啊,你知道有一些股票上市的大公司,光一個掃廁所的歐巴桑,聽說手上都握有幾百萬的股票呢。」他認真地說。
黎喧搖搖頭。明白方紹華自有一套生存的哲學,她用不著和他太認真。就算今天他是真的愛她又怎樣?也許明天他馬上就可以推翻自己的觀點,他很快就可以找到讓自己快樂的泉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