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潔柔才吃了一點東西,又嘔得要命。她的症狀太過嚴重,也難怪要體力不支了。看來目前她恐怕只能靠打點滴來維持體力了。
吃過東西後,黎喧藉故將方紹華帶出急診室。
「喧,你真要我做這種事?」方紹華不敢置信地看著黎喧。
「我沒辦法了,現在只有你可以幫我這個忙。」他是她目前唯一可以求助的人。
「你知不知道,這和殺了一個人是沒什麼兩樣的事?」方紹華什麼事都可以答應她,獨獨這件事,他做不到!
「我知道!可不這麼做,潔柔的一生就這樣毀了,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痛苦一輩子。」黎喧試圖要說服他。
「你若一定要幫她,可以找別人,我不要做這種事。」方紹華態度也很堅決。
「紹華,我求你,除了你我不知要找誰幫忙。」黎喧忍不住流下眼淚。「喧,你不要哭!拜託你,你不要讓我心軟,我真的做不到。」黎喧一哭,讓他頓時方寸大亂。
「你真的不肯幫忙?」她沒想到方紹華這麼有原則。
「不肯!這種事,恕我無能為力。」他說得很明白了。
「如果你不肯,潔柔就得一個人去面對那種事,你忍心嗎?」黎喧已無計可施。
方紹華看出黎喧的堅決,明天一早她就要出國,如果真讓邵潔柔一個人去婦產科拿掉孩子,那她豈不是更可憐?他的心裡好掙扎。「喧,你這樣做是讓我造孽,你知不知道?」方紹華心痛地說。
他從來都沒想過自己會帶著一個女孩子去墮胎哩!
「造孽的人是李建帆,你只是幫助潔柔回到正常的生活,沒有人會責怪你。」黎喧真希望他能答應。
他絕望地看著黎喧,她竟用這張美麗善良的臉孔,逼迫著他去做那種「傷天害理」的事,她怎忍心?
「如果今天我答應你,我將會因此自責一輩子。」方紹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繼續說:「如果我不答應你,讓學姐一個人去面對這種事,也許我會恨自己一輩子。」
見他這麼難過,黎喧的淚水又掉了下來。她知道自己在為難他,她利用他對她的感情,逼迫著他去做一件他極不願意做的事。
其實黎喧也很痛苦,畢竟她才是主謀,是她促成了這個事實,是她謀殺了邵潔柔的孩子。
「你要知道,我今天這樣做全都是為了你。」方紹華有些激動地說:「我可以為你而下地獄……我不是要你感激我,只希望你記得,記得我這樣愛著你。」
方紹華的話讓她自責得更厲害。直到現在,她才覺悟到自己做了一件多麼殘忍的事,她將無辜的方紹華一併拖下水了。
可明天她就要到美國去了,她不能因為感動就辜負何明楓的愛,方紹華和她注定是無緣的。 「紹華,對不起,潔柔的事要你多擔待了。」她為自己的自私感到抱歉。
「你如果覺得過意不去,明天就讓我送你去機場,我要看著你的飛機離開……我會等你回來,你一定要讓我知道你什麼時候回來。」他第一次覺得和她如此地親近,又那樣地遙遠。
「紹華,你不要這麼傻好不好?」為什麼他要讓她這麼難過?
「我說過要當後補的。如果學長對你不好,你就到我這裡來,我不會讓你受一點點的傷害。」他真誠地保證。
他又在那兒詛咒她了,讓黎喧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她萬萬沒想到會在她出國的前夕發生這種事,讓她帶著一顆遺憾的心到西雅圖見何明楓。
「紹華,我要拜託你一件事。」她不得不開口請求他,因為邵潔柔不要其他人知道她墮胎這件事。「幫我照顧潔柔,直到她平安無事。」
方紹華有些無奈地點點頭,覺得自己好像一個笨蛋。
「我會幫你照顧她,因為我是她那個無緣的孩子的『老爸』。」他自嘲地說。
「紹華!你以後就忘了這件事吧!」她不要他因此而自責。
「這比要我忘了你還困難!」對他而言,這是一件相當嚴重的事。聽他說這種話,她總是會有短暫的當機現象。
「學姐,這是個幸運盒,裡面有神秘的禮物,記得在回來的飛機上再拆開來喲。」黎喧上飛機前,方紹華把一個紅色的小盒子放在她的掌心。
「是什麼東西啊?這麼神秘。」黎喧感到好奇。
「反正不是害你的東西,但是如果你忍不住先拆了,就會失效喔。」他的表情十分認真。
「你怪怪的。」她雖這樣說,還是把小盒子收到包包裡頭去。
機場的廣播正在催促著搭機的旅客準備到候機室,黎喧有些依依不捨,她發現自己是在乎他的,然而他卻只是她生命中一個短暫的過客。
「再見了。」她眼中含著淚水。
「喧,你一定要記得……我愛你。」他匆促地說。
黎喧有點想哭。說不感動是騙人的,難得他這麼有心,明知她要到美國會情人,還願意送她到機場。
她點點頭:「紹華,你說的話我會永遠記在心裡。」
聽她這麼說,方紹華激動得想要擁住她,卻被擁擠的人群擋住,他眼睜睜地看著她走進海關內。
黎喧沒再回頭,方紹華就這樣看著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直到她搭乘的飛機遠離……
「喧,你要原諒我,一定要原諒我沒事先告訴你……」方紹華喃喃地說著,感到從沒有過的心痛。
黎喧遠遠地就看見何明楓,她拖著行李,興奮地向他奔了過去。他不像在台灣那樣保守,一見面就緊緊抱住她,還當眾吻了吻她,才接過她的行李,摟著她走出機場大廳。反而是黎喧覺得有些難為情。
「這是我第一次來美國耶!」黎喧的情緒顯得相當雀躍,一點都沒有長途搭機的疲憊。
「你突然說要來,讓我嚇了好大一跳。」何明楓笑著說。
「想給你一個驚喜嘛!順便來突擊檢查啊。」
何明楓仍是一臉的笑,只是笑得有些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