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會如何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他現在是真心愛你的。」邵潔柔永遠忘不了方紹華對她說過的那些話,他明確地表明了自己對黎喧深刻又無奈的感情。
「紹華他做了件讓我很失望的事,我到現在都還不能原諒他……」黎喧向邵潔柔說明了有關那本相簿的事,直到現在她都還感到心痛不已。
邵潔柔確實感到驚訝,這世間竟會有如此巧合的事。但對於方紹華的做法,她卻有不同於黎喧的看法:
「我覺得紹華是對的,如果當初他將那本相簿拿給你看,你又做何感想?難道你就不會覺得他存有幸災樂禍的意味在嗎?他不阻止你去西雅圖,只是想讓你自己去瞭解事情的真相,我覺得這也無可厚非。喧,依我對你的瞭解,即使紹華事先讓你看過照片,你一樣會為了證實,而跑一趟西雅圖,不是嗎?」
邵潔柔以一個旁觀者客觀的立場來分析這件事,確實在黎喧的內心起了一些作用。潔柔說的沒錯,就算今天她預知了明楓的背叛,她還是會親自去問清楚,這就是她的性格。
「潔柔,我覺得明楓的事,在我心上造成很大的傷害,我不再相信永恆的愛情,也不相信紹華永遠都不會受誘惑而走上和明楓一樣的路。就算我相信明楓他只是肉體上的出軌,他的心裡仍然愛著我,我還是無法再接受他。」
邵潔柔也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喧,這就是我們不同的地方,我可以輕易地原諒李建帆,就算他曾經對我那麼絕情。而你卻有著精神上的潔癖,對於感情不容許一點的瑕疵。雖然這種事沒有對錯,但我覺得這樣的你會活得很累。」
邵潔柔這一席話讓黎喧認真地思考自己的愛情觀。她從不明白為什麼有許多女人會在丈夫出軌之後,還堅守著那份已經沒有愛情的婚姻,不肯離婚;在她的想法裡面是絕不容許這種事情發生,她更不可能死守著一份已然變質的感情,這也正是她會毅然放棄與何明楓這麼多年以來所建立的那份情的主因。
「一切就讓它順其自然吧。這段大學生活即將告一段落,也許我和紹華以後也不會再見面了。」黎喧從來都沒有認真思考過她和方紹華有沒有未來的問題。
「喧,我突然感到心好痛,但是這種感覺不是為了你,而是紹華。我覺得他好可憐,為什麼你連機會都不給他?」因為方紹華曾經溫柔地照顧過處於人生最低潮時期的她,所以,邵潔柔對方紹華有一種近乎親情的好感。
「潔柔,你是不是很喜歡紹華?」黎喧突然戲謔地問。
「你又想到哪兒去了?」邵潔柔回她一記白眼:「我沒你那種福氣,紹華的心裡只有你一個人。」
與邵潔柔談了這些話,黎喧的心開始動搖了。她想,也許在離開之前,她要找紹華好好談一談,不管是男女朋友也好,或者單純地做好朋友,他都是一個能帶給她快樂的人。
她不能就這樣結束兩人之間所建立起來的一切。
黎喧卻萬萬沒想到,接下來所發生的事幾乎讓她失去了繼續生活下去的勇氣。在許多年後想起來,她都還會忍不住地哭泣。
就在她畢業考後的第二天,她還沒見到方紹華的人,卻先接到他的噩耗。而這個帶來消息的人竟是一個她素未謀面的學弟,他說他是方紹華的同學,叫沈佑銘。
「學姐,紹華快不行了,你到醫院去見他最後一面好不好?」這是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黎喧當然不會相信他的「瘋話」。紹華人好好的,怎麼說他「快不行了」?若不是紹華在跟她開玩笑,那麼就是他用的苦肉計,只為了要讓她去見他一面。但這樣做未免太過分了!
「你告訴紹華,不要跟我開這種玩笑,一點都不好玩!」她頗生氣地說。
「學姐,是真的啊!紹華他昨天晚上離開活動中心之後,在回宿舍的路途中被一輛喝醉酒的貨車司機撞上,現在還在醫院昏迷不醒,醫師說生命跡象很微弱,有可能變成……植物人,或者……」沈佑銘說到這裡抹了抹眼角,再也說不下去。
黎喧這才警覺到事情的嚴重性,她頓時慌亂了起來,不知接下來該怎麼辦。
「為什麼你會知道……要來找我?」黎喧仍在期望這只是一個玩笑,沈佑銘不過是在演戲給她看。
「我們都知道紹華喜歡你,所以,他們派我來找你,希望你的出現能夠喚醒紹華的求生意識……」
「不是這樣子的,你在騙我對不對?是紹華叫你來的對不對?你回去告訴他不要開這種玩笑,我真的會生氣……」黎喧說著,眼淚還是忍不住落了下來。
「學姐……」沈佑銘看她這樣子,也不知該怎麼辦是好。
直到沈佑銘載她往醫院的路程中,她都還在期待方紹華只是輕傷而已,是他們聯合起來騙她的;此刻,她寧可方紹華欺騙他,也不願看見沈佑銘所說的「事實」。
然而,還沒見到方紹華,她就讓病房外的陣容嚇壞了!那麼多的男同學、女同學,還有學校裡的老師,加起來少說也有三、四十個人……
她連最後一絲希望都即將毀滅,一股強烈的暈眩感襲上她的頭頂,她搖晃了一下,還好沈佑銘及時接住了她。
方紹華人在加護病房,身上插了許多管子,那張俊逸的臉是慘白的,沒什麼外傷,倒是那一雙腿,被白色的繃帶緊緊地裹住。
黎喧站在他的身旁看著他,靜靜地流著淚。
她握住他的手是冰涼的,醫生說他目前血壓很低,黎喧看著注入他手腕上那一條紅色的管子,明白了他的體內正在輸入別人的鮮血。
「紹華是什麼血型?」她問沈佑銘。
「AB型。」
聽到這令答案,黎喧終於放聲地哭了出來。
她不是A型,也不是B型,而是和他一點都不相干的O型。最後,她連想為他做點什麼都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