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愛她,他已經愛她好久了。
打從他們見面的那一刻起,他就認定還不到肩膀高的小女娃只屬於他一個人的,誰也不能跟他搶。
小時候是他的專屬玩具,長大後變成他的同學,雖然同窗之誼只到國中為止,高中後各念各的,但他們兩家一直比鄰而居,袁若凡擺脫不了他。
冥冥之中,彷彿命運中有一根看不見的線,將他們緊緊栓在一起。即使在他出國攻讀碩士學位的那段期間,兩人的連繫依然沒斷。
袁若凡的伊媚兒信箱滿滿都是他寄來的郵件;每年聖誕節,蕭君嚴固定會幫她拾回在美國很平民、進口來台灣就變得身價不凡的倩碧化妝品,和一堆拉拉雜雜有的沒有的東西。
他的記憶,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她,交錯重疊,再難拆開。
蕭君嚴又歎了口氣。他願意用全部的生命來延續這分情緣,只願從今而後,時時刻刻都有她為伴。
但愛恰要兩心相印才能發展下去,大妞怎麼想?在她的生命中,愛情佔有多少份量?自己又算是她什麼人?
鄰居嗎?朋友嗎?情人……有可能嗎?
不抱期待地苦笑,蕭君嚴心知比較有可能的答案是死對頭、討厭鬼、王八蛋這一類負面的代稱詞。
「把管小妞的時間花在自己身上吧!聽音樂會、看電影、逛書店,再不然就談場戀愛,趁早把自己推銷出去。」
蕭君嚴心中狂吼著,和他談戀愛吧!一次解決兩個人的煩惱,再也沒有比這個更有建設性的提議了。
袁若凡剛開始聽得很認真,聽到後來忍不住罵道:「你那張臭嘴很癢喔?又在胡說八道了。」
「昨天我聽媽說,隔壁的大妞年紀不小啦!找時間要幫你相親。說真的,你到現在都沒對象令她很煩惱。」
「你又知道我沒有對象了?」
不是她自誇,體重減掉六公斤後,雖然還稱不上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的絕代美人,至少已從恐龍俱樂部除名。
她的五官分開來並不起眼,搭在一起的效果卻不賴,細細緻致的,清秀的臉龐後有著一頭濃密的黑色長髮,白皙的皮膚吹彈可破般潔淨,清新脫俗的外形就是漂亮,就是動人。
這陣子,公司男同事三不五時就到會計部串門子,交換八卦捏造是非,老是杵在她位子旁邊搭訕,趕都趕不走。
走在路上,開始會有荷爾蒙分泌過剩的小伙子朝她吹口哨 丟下一句俗到斃命的「水唷」,害她很想去撞牆。
袁若凡一點都不稀罕毛頭小子的垂青,更不齒男同事前倨後恭的嘴臉,她只在意「某人」的眼光。
正確的說,她只在乎能不能贏「某人」,好讓大把鈔票每個月自動滾進她的錢袋,再也不須煩惱薪水不夠花。
只是,他對她的蛻變視而未睹,彷彿她身上有沒有那六公斤肉沒差別似的,令人懷疑他塞錢給護士小姐,視力檢查才會得到,一點零的結果。
憑良心講,他一如往常的態度讓袁若凡鬆了口氣。
要不是蕭媽媽拜託她來流浪動物之家挑只小狗回家養,又使喚兒子來拎狗籠,她本來打定主意不見蕭君嚴。
她還不習慣自己的新風貌,長久伴隨她的自卑非常頑強,有事沒事就冒出頭來作怪搗亂,說什麼丑就是醜,肥的時候丑,瘦下來也不會好看到哪裡去,恐怕要等上一段時間,她才能馴服自卑怪獸,才能抬頭挺胸面對他。
現在,還不到時候。她還沒有贏,離十五公斤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雖然如此,但袁若凡內心隱隱感到悵然,若有所失。
難道他不覺得她變漂亮了嗎?
難道他不覺得她看起來更有朝氣嗎?
難道她永遠都是醜小鴨,沒有變成天鵝的一天?
第三章
「怎麼不說話?我是不是哪裡得罪你了?」
袁若凡睨他一眼,哼聲道:「你哪一天不得罪我?別跟我說你突然良心發現,覺得對我很虧欠。」
蕭君嚴哈哈大笑,暗自欣喜她又回復一貫討伐他的活力,會罵人就好。
「我怕你氣起來不陪我去挑小狗。」
想到他們此行的任務,袁若凡眉間烏雲盡散,眼神轉為晴朗。「挑小狗是蕭媽媽交代的事,我才不會為了氣你就不辦。」
蕭君嚴裝模作樣地大歎口氣。「原來你對我媽比較好,怪不得我媽老是說想要像你這樣的女兒。」
想到蕭媽媽慈愛的笑容,袁若凡心頭異常溫暖,笑得更甜了。
小時候,父母出國就例行性地把她丟給蕭家照顧,導致她和蕭君嚴的父母感情非常深厚,甚至凌駕在本身父母之上。
蕭君嚴不滿之情溢於言表,哼哼道:「我媽最疼你了,每次都說生兒子不好,女兒比較貼心,偏偏她兩胎都生男的,就開始怪我爸。」
袁若凡低落的心情昂揚起來,像天空一樣蔚藍,萬里無雲。
「誰叫你不會討好你媽?蕭媽媽人最好了,一定是你表現太差才會被念,還有臉抱怨喔?」
蕭君嚴著迷似的望著她柔美的側臉,眼眸中全是她微笑的樣子,感覺喉嚨緊緊的,連吞口水都有困難。
根據小妞的線報,大妞瘦了六公斤,微圓的臉蛋削尖成瓜子臉,天生的好膚質白裡透紅,豐潤的唇分外引人遐思。
好想嘗嘗看……那滋味一定很銷魂……
袁若凡沒發現他異樣的眼光,心思轉了個方向。
「小偷搬走很多東西嗎?蕭伯伯有沒有很傷心?」
蕭君嚴收斂心神,尷尬地咳了一聲。
再不克制些,他怕自己會失控狠狠吻住她引人犯罪的櫻唇……然後等著被她扭送警局,罪名為強制猥褻。
「二十幾年的收藏化為烏有,那也就罷了,小偷竟然連他的得獎作品『墨荷』也偷走,怎麼不教他捶心肝?」
袁若凡雙手握拳,全身燃燒著怒焰。「可恨的傢伙!我詛咒他下十九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蕭君嚴驀然覺得後頸一涼,大妞咒人這麼狠喔!那他恐怕也好不到哪去,死後的光景很不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