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臨仙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幾乎要昏厥了。
「來人啊!」香兒一面扶起臨仙,一面呼喊外面的僕人,「快備轎。」
玄羽看臨仙哭成這樣,心裡也有些不忍,但一想到受創的自尊,他硬是強壓下安撫她的衝動。
不絕不能再讓岳家控制了,否則的話,他真是一輩子抬不起頭來了!
因此,他只有咬著牙,狠下心,任由香兒將臨仙送回娘家去。
回到娘家後的臨仙,還是淚流不止。
香兒將一切經過情形說給曾樵聽。
「大人,」香兒義憤填膺道,「姑爺好過分,他不只是要納那些歌妓美女,他還說他可不怕你,大不了把一切都還給你——」她連忙住了口。
姑爺說的一切可是包含小姐啊!這教小姐情何以堪啊?
臨仙想起了那一幕淚水又克制不住地流下來。
「竟有這種事?」曾樵大拍桌子站了起來,「可惡的鄭玄羽!我饒不了你!」
臨仙被曾樵的震怒嚇住了。
以爹的個性他一定不會放過相公的,他會怎麼對付他呢?
「才不過一時得志,就學人家納起妾來了,竟然還想棄糟糠之妻於不顧。」曾樵咬牙切齒的道,「算我看走了眼!真沒想到他是這樣一個忘恩負義的人!哼!我既能夠在聖上面前提拔他,當然也就能夠在聖上面前扳倒他!」
啊!爹果然要對相公不利!不……
她雖然對相公的寡情很傷心,但是爹若真的要對付相公的話那該如何是好?
「爹……」她哽咽著想要勸止曾樵,卻說不出話來。
「乖女兒,你別哭,有爹在,我一定要他還你一個公道!」他上前抱住女兒。
「香兒,快帶小姐下去休息。來人啊!備轎!」他回頭吩咐香兒,隨即大喊僕人。
臨仙知道父親就要去找玄羽興師問罪了,她立刻阻止他,「爹!不要為難相公!」
曾樵回過頭來,驚訝地看著女兒,「臨仙,他這樣對你,你還護著他?」
「爹……請您放過相公吧!」
「臨仙!」曾樵拍拍她的肩,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會兒,「沒想到你對他竟然如此癡心。」
「爹……」臨仙聽聞父親的話,不禁更傷心了。
「唉,爹早就知道,你心中嚮往英雄豪傑。」曾樵憐愛地看著女兒,「當初我要不是看上他那一身好武藝還有過人的膽識,又怎麼會毫不顧慮他的身份地位就將你許配給他呢?」
臨仙抬起淚眼,驚訝地望著爹爹。
爹知道她喜歡的是英雄豪傑,所以他才將她許配給相公?怎麼會?
曾樵看出女兒眼中的疑惑,兀自笑了起來,「知女莫若父啊!臨仙,從前我教你讀史記時,你最愛的就是項羽本紀了你忘了嗎?」
是啊!她能將項羽本紀倒背如流,對於文中的內容更是深深著迷啊!
她一直欽羨像項羽一般的蓋世英雄,他光明磊落,在鴻門宴中放了劉邦一馬,又對劉邦說:天下洶洶者數歲,徒以吾兩人耳,願與漢王挑戰決雌雄,毋徒苦天下之民父子為也。
也就是說項羽為了不讓楚漢相爭的戰火繼續燃燒下去,禍延天下黎民百姓,他寧願與劉邦單打獨鬥,決一雌雄。
這是何等的氣魄?
然而他卻也是一個悲劇英雄。當他在戰爭中慘敗逃至烏江時,自覺無顏見江東父老,而唱出了千古動人的詩歌,「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這又是何等的悲壯?
項羽的故事常令她暗自低回不已。
她常常想,若能得到如此的英雄為夫婿,才真是不枉此生。
如今她如願嫁英雄豪傑,夫妻之間也甜蜜如斯,誰知道相公竟然要納妾,接受那些歌妓美女,甚至不惜將她休離,教她怎能不傷心難過?
「臨仙,你別難過,天下的英雄豪傑又不是只有他一個鄭玄羽,他要休了你,爹再給你找一門好親事。」曾樵安慰女兒。
臨仙被他的話嚇得瞠目結舌。
爹竟然要將她改嫁?這怎麼行?烈女不事二夫,這樣傷害名節的事,教她怎麼做得出來?
「不!爹,我生是鄭家的人,死是鄭家的鬼,我斷斷不能改嫁他人!」
她答應過相公,這一輩子除了他不會再讓其他男人碰她,而相公也說過,就算他有一天不要她了,他也不許她再嫁給其他男人的啊!
「臨仙。」曾樵很不以為然,「那些束縛人的禮教理它做什麼?我可不像那些舊黨人士假道學,虛偽得令人作嘔,我只要我的寶貝女兒幸福就好了,其他的什麼都不重要。」
相公說得沒錯,像爹這種新黨人士,根本就沒把禮教放在眼裡。
可是她不是爹,她的心裡有著傳統的貞節觀念。她絕不會另嫁他人,再說她心目中只有相公一個人,就算是改嫁他人,她一輩子也不會幸福的。
「爹!」臨仙堅定地搖頭,「我絕不改嫁,您若逼我,我只有更不幸罷了。」
「臨仙?」曾樵看著她的模樣,真是心疼又震驚。他緊緊將女兒擁在懷裡,「爹明白了,你放心吧!」
接著,他吩咐香兒送臨仙回房,自己則出了門,直往玄羽的府邸去。
第八章
臨仙離家後,玄羽一個人呆坐在書房裡。
娘子……她真的回娘家去了?
看她哭成這樣,他的心都疼了。
為什麼他就是受不了她的淚水氾濫?偏偏她又那麼愛哭,眼淚真是她的最佳武器。
她一定是哭著回家告狀了,如果他猜得沒錯,岳父大人一會兒就會上門來理論了。
哼!那又如何?這一回他絕對不能屈服!
玄羽暗自咬牙,心中無比的堅定。
「大人!」僕人進來報告,「聖上賞賜的東西都送到了。」
「知道了。」他揮一揮手,頭也不抬。
「宮裡的人說,請大人親自挑選歌妓美女。」
聞言,玄羽抬起頭來。
他怎麼忘了交代宮裡的人別送歌妓美女啊!
他並沒有打算要納妾,那些出身青樓的女人,他一點也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