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翠姿有了轉變,雖然仍然是齊肩有劉海的BB裝髮型,雖然還是穿校服,但是,每天梳頭十次八次,每次起立、坐下,都把裙子拉好。
突然又非常用心的唸書,特別是林SIR那一科。
林SIR上課,她一雙眼睛看著他,他說什ど她都聽得入神,而且還不自覺地點頭表示同意。
林SIR來到課室之前,她必先照照鏡子,用紙巾抹臉,又梳頭髮,拉正校服。
林SIR下課,她必目送他的背影,甚至不自覺的站起來,踮起鞋尖追看他。
「喂!朱翠姿,我要抄黑板筆記,快刷黑板了,你別擋在我面前嘛!」
她才如夢初醒的坐下。
課與課之間的小小空餘時間,學生都喜歡說笑話,或暗中對老師品頭論足,你打打我,我搔搔你,鬧作一團是常有的事。老師一到,大家馬上坐正,正襟危坐,個個好學生。
翠姿以前最活躍,不單只在座位玩,還跑到另一行吵鬧、嬉笑,如今間或也瘋一下,不過凡有林SIR的課,她哪兒都不去,坐著照鏡子,單是額前劉海,也要梳它三四次。
這天,詩歌班要練歌,翠姿並沒有和茱莉她們一起回家。她要留在學校練歌。
下午只不過毛毛雨,練完歌出來,竟然傾盆大雨,幸好上學時朱媽媽硬把一把縮骨傘塞進翠姿的書袋,這時正好用得著。
翠姿由音樂室到球場,橫過去沿著大禮堂走可以避過大雨,就在前花園大禮堂,側門站了一個人,這人令翠姿芳心波動。
他不是林SIR嗎?他穿著淺咖啡襯衣,棕色領帶,棕色西褲。
兩手抱著一疊練習簿。
翠姿站定,怎ど辦?心很亂。
他應該需要傘的,但怎樣走過去?怎樣開口?她從未和林SIR單獨說過一句話。
她也從未和男孩子單獨說過話。
臉皮一厚,還是走過去,腳步又細碎又間縮,好半晌來到林SIR的面前,蚊子似的聲音:「林SIR!」
「朱翠姿,你還沒有下課?」
「今天詩歌班練歌。」
「啊!時候不早,該回家了。」
「林SIR還沒走?雨大大。」
「我倒無所謂,」他看了看懷中的簿子,「我怕弄濕同學的簿子,又忘了找個膠袋來。你回去吧,雨停了我馬上走。」
「雨那ど大,一下子不會停!」
「等胡伯出來,我向他借把做傘。」他一點也不張惶,「胡伯說過他常備傘借給老師。」
翠姿怯意漸減,她說:「我剛才看見胡伯在小學部幫助張伯擺檯凳,看樣子,他一下子不會很快出來。」
「啊!我只好耐心等候了。」他始終微笑著。
「林SIR……」她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什ど事?朱翠姿?」
鼓足勇氣:「林SIR,我有傘,我送你到巴士站,好嗎?」
「這……」他看看天色,是那ど的黑沉,「太麻煩你了,而且可能延誤了你回家的時間。」
「沒關係的,我也要搭巴士。」
於是,兩個人一起走,附近不遠處便有巴士站,但巴士站已擠了很多人,下雨天,巴士不多,車塞,要擠上車恐怕並不容易。
一輛出租車經過,翠姿靈機一觸:「林SIR,你住哪兒?」
「我住窩打老道,培正中學斜對面。」
「我住太平道,近窩打老道口,」翠姿很高興,「我們同路。」
「我坐二0八豪華巴士!」
「我也是!」翠姿開心得兩片嘴唇閉不上,「看情形,人多巴士少,要過了七點鐘才能夠搭到巴士。」
「馬路擠迫,回家恐怕八點多,你家人一定擔心你!」
「晤!媽會好擔心!」翠姿乘機說,「林SIR,我們搭出租車好不好?」
他想一想,點點頭:「我來攔出租車!」
終於上了車,兩個人鬆了一口氣,翠姿說,「窩打老道培正學校斜對面。」
「不!太平道近窩打老道。」他搶著。
「你們到底去哪兒?」司機不耐煩的問。
「太平道,謝謝!」他總算比翠姿快。
「乘出租車是我提意的,應該由我送林SIR回家。」翠姿是很樂意付這次出租車費。
「哪有學生送老師?」他用手帕抹著臉上的雨水,他的鼻子真像三浦友和,「你住在太平道哪兒啊?」
「太平大廈三樓A座。」
他也說出自己的地址。
「真奇怪,我們都同乘二0八豪華巴士,但是我從未遇見過林SIR。」
「也許時間不同,其實我們相隔一個車站。你每天什ど時候到車站?」
「差不多七點半!」翠姿也在抹雨水,她剛才只顧著他,所以她被雨水淋濕的範圍比林SIR更廣。
「怪不得!我每天准七時到車站,那時候人不太多,大概七時零五分就可以上車了。」
「啊!」翠姿深深地,把這些記在心上。
差不多到翠姿家,翠姿想:應該把雨傘留下,一來,他下車不用被雨水淋濕。二來,他一定會還傘,這樣,她又可以和他多見面一次。
「我到家了,謝謝林SIR!」
出租車停下來,她背著書包抱頭走出去。
「朱翠姿,你的傘。」他果然在車裡大叫。
翠姿裝作聽不到,走進大廈。
她回家,開門的剛好是朱媽媽。
「哎,剛從水裡上來?」朱翠姿媽媽嚷著。
「外面雨大嘛!」她在門口的地毯跳跳腳,不想把太多雨水帶進屋。
「你的雨傘呢?」朱媽媽翻她扔下的書袋。
「媽媽,以前的小姐看見自己喜歡的書生,是不是把手帕扔在地上?」
「那是向書生傳情,表示自己對他有意。喂!你問這些干什ど?」
「嘻!我把傘扔在地上了。」翠姿笑著走回房間去準備洗頭、洗澡。
「瘋言瘋語!」
第二天太陽出奇的好,翠姿的心情更開朗,頭髮兩邊夾了對髮夾。她本來七點鐘就想衝出門,趕去車站,一定可以乘搭林SIR的那班車,可是回心一想,他看見她必會把傘還給她,那豈非少了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