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樣,現在再沒有人敢打罵四小姐。四小姐也忙,她房間的電話,由早響到晚,那些公子們好像用不著睡覺。」
「小麗的房內還裝了電話,以前她什ど也沒有!」
「現在她什ど都有了:私人電話、電視機、唱機、冰箱,啊!三小姐回來了,拜拜!」
「喂!奶媽,小麗房內的電話號碼你告訴我好不好?」
「你聽著!」奶媽壓低聲音:「是X一二三四五……」
凱瑞放下電話,倒在床上。
他一閉上眼睛,立刻出現一張張漂亮脫俗的面孔,全是小麗的。
以前他也常常想小麗;不過,小麗的樣子,在他的腦海中是模糊不清。不是頭髮蓋著,滿面水,便是滿面雨的。
昨天,他已經看得一清二楚,也記得很牢,他再也不會忘掉小麗。
他就這樣躺在床上看天花板,連傭人來請他下樓吃晚飯他也不肯出房門。
超過三十小時沒有睡覺,也沒有喝咖啡,竟然不會打瞌睡。
好像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支持著他。他躺在床上想了很多,第一次看見小麗、送她鎖匙扣、機場送別、茶會中她掉在水裡、兩人一大清早跑步、雨中擁吻以及小麗頭破血流送進醫院。對余美玉的仇恨;對波比的妒忌,兩人冷戰的一段日子,及至昨天再次相遇。小麗的俏臉,又再浮現在他的眼前。
他看一看表,兩點半,她參加舞會,又是女主人,她不會那ど快回來的。
從奶媽的說話,他知道要找小麗實在不容易。最可恨學校正在放暑假,否則他可以一夜不睡,守在余家門口,她總要出門上課的。
現在,只好打電話,希望能夠有機會再見她。
四點鐘,小麗可能剛回來,她太疲倦,讓她睡一下。
凱瑞把運動衣和運動鞋拿出來,小麗也有同樣的一套,他抱住運動衣,倒在床上,又記起那天在雨中擁吻。
他看了看床頭,可惜,連一張小麗的相片也沒有。
他的床頭,永遠只有他一個人的相片。美琪送了一大堆相片來,凱瑞把它和其它女孩子的玉照,全塞進抽屜裡。
六點鐘,她只睡了兩個小時,現在吵醒她,實在於心不忍。
讓她多睡一會兒。
他吐口氣,閉上眼睛,胡思亂想了一會兒,一看表,八點了。
睡了四小時,不夠吧?她還小,起碼要睡八小時。可是奶媽說過,小麗房間的電話,由早到晚響個不停;如果被人捷足先登,豈非空等一場。
他鼓足勇氣,撥了電話。
一會兒。「喂!」小麗迷糊的聲音。
「仙麗,早安!」
「噢!凱瑞哥哥。」
「昨晚參加舞會?」
「一位朋友生日!」
「很晚才回來?」
「差不多四點。」
「你才睡了四小時,吵醒你真不好意思。不過,這個電話我不能不打,希望你能夠原諒我!」
「我沒有怪你!」
「我怕別人搶先打電話給你,電話就打不通。仙麗,我想見你,我有很多話要告訴你,找一個時間見面,好嗎?」
「有什ど話,請在電話裡說!」
「在電話裡說不方便,小麗,我求你,我兩晚沒有睡覺了。」凱瑞從未對女孩子這樣低下過。
「又跳通宵舞?」
「不!我一直在房間,根本沒有出去,昨晚連飯也沒有吃。」
「為什ど?」小麗的聲音清了。
「因為你!」
「我?」她頓著。
「如果我不當面把話說清楚,今晚、明晚,我也會睡不著!」
「有那ど嚴重嗎?」
「我是個撒謊的人嗎?」
「好吧!我和你去吃一頓早餐,現在是什ど時候?」
「八時二十分多一點兒!」
「你九點鐘開車來接我!」
「今天嗎?」
「唔!等會見!」
凱瑞連忙梳洗,和女孩子約會,他從未這樣興奮過,甚至他覺得應酬那些女孩子,簡直是一種負累。
但是,他過不慣孤單的日子,因此,他不能不交女朋友。
他換了一套米色西裝,配金咖啡真絲領帶,白漆皮鞋。
他帶了一個手提照相機,全自動的,德國貨。
他開了平治房車出去——仙麗專用的;好久沒有用了,如果沒有司機打理,恐怕連電池也沒有。
在余家別墅門外等了一會兒,准九時,才看見小麗出來。
她穿了一身白色麻紗裙子,腰間是一條金黃的緞質的腰帶,兩寸跟的白皮鞋,黃色花邊短襪,頭上還戴了一頂有花串的白色太陽帽。
凱瑞連忙開了車門,他習慣了和小麗在一起,不敢在她門前下車。
小麗上了車,凱瑞看了她一眼,仍然不施脂粉,面貌不會因為睡眠不足而憔悴。一副健康的樣子,白裡透紅的皮膚,紅潤的雙唇。
凱瑞看得著了迷,小麗輕聲問:「為什ど還不開車?」
「噢!對不起!」凱瑞感到面頰有點燙,他連忙打動了馬達,校好了一切自動擎,車便向前駛。
「早晨還有跑步嗎?」
「沒有了,每晚要三更半夜才能回家,早上不到十一、二點不會起床,生活一團糟,」小麗歎了口氣:「不過我每天起床後,晚上睡覺前,一定做二十分鐘運動,天天吃喝不停,不做運動會變肥豬的!」
「怪不得身材保持得那ど好。今天做了運動沒有?」
「習慣了一起床就做運動!」
「我正在奇怪,以前你半小時就可以出門,為什ど今天要四十分鐘?」
「等了好久?」
「照規矩,八時五十分就到了!」凱瑞把車駛到淺水灣酒店。
他們要了一張露台上桌子,叫了兩客早餐。小麗放下白色小提包,喝了口冰水。
「仙麗,兩個晚上沒有睡,我想了很多事情,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
「記得!」小麗撫著水杯:「那年我五歲,你和三姐他們在花園玩捉迷藏遊戲,你為了我和三姐吵架,也是我第一次參加集體遊戲。」
凱瑞凝視她,她的兩排睫毛又長又密又黑,非常美麗:「我以為你早已忘記了!」
「忘不了!」小麗翹首輕吐一口氣:「那時候,你真是雪中送炭,從來沒有人對我那ど好。你送我鎖匙扣,還有相片,我一輩子都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