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悠回睡房再拉好那昨天由百貨公司拿回來的粉紅床罩,上面一套粉紅色的性感睡袍、睡裙,這全是力祺喜歡的。她想想又在床頭噴了點香水,再弄好那瓶紅玫瑰,自己又照了照鏡子,連髮絲都撥好了。
八點,力祺沒有回來,但雅悠對力祺有信心,她沒求過他什ど,今早他答應了一定會做。
九點,雅悠仍在耐心的等。
十點,雅悠打電話到辦公室,沒人聽,再打電話到保安室,只不過五分鐘,就查到力祺四點三十五分和谷先生、楊先生、朱先生離去了。
「原來谷大哥把他拉了出去,他對谷大哥很好,大概不好意思推拒。他吃過飯便會回來。」
「那谷少爺怎ど不通情理?今天是少爺的大日子,他也不放過少爺。」
「谷少爺怎可能知道今天是少爺等候已久的好日子?」
「嘿!我看少爺自己也記不住,否則為什ど少奶提點他幾次,他都不知道?」
雅悠嘴裡沒說什ど,心裡有點難過。雅悠剛生下小孩不久,力祺曾對她說,一個人很寂寞,好懷念新婚前的日子,他還計算到三個月後是哪一天,他說那天一定要好好慶祝「夫妻團聚」,但願永不分離。雅悠沒有什ど肉慾上的需要,只要力祺開心,她便開心。她年輕不更事,不知道力祺的「痛苦」感受。不過,她也感到他們夫妻未分房前很恩愛,力祺很疼她很寵她,現在差遠了,冷冷淡談。
最初一段日子,雅悠一顆心全在兒子身上,根本無暇理會力祺。自從碰見他和波姬在一起,她對力祺關注起來,便發覺力祺對她很冷,不在乎,連起碼夫婦的關懷也沒有。對小迪,那就更不用說了!力祺老說忙,收購公司令他大傷腦筋,雅悠就相信他只是忙。他忙過了,夫婦也不再「分居」,她相信情況會好轉。
只要丈夫愛她,她受點委屈絕不會在乎;而她十分相信丈夫很愛她。
如果不是因為力祺愛她,她怎肯捨棄學位去嫁人?有人想迸大學都想瘋了;如果不是因為力祺愛她,她怎肯在她該玩該跳的年紀,足足躺在床七個月為他生孩子?
生孩子的事,對她來說是個最長的噩夢,幸而小迪很可愛。
她不是個計較的人,她不是個小器量度窄的人,她不是個不信任丈夫的人。看見有些女人,因為一點小事便和丈夫大吵大鬧,絕不體諒丈夫,她很怕。
只要夫妻相愛,其它生活小節,就變得完全不重要了。
因為丈夫忘記結婚週年紀念由大吵弄至離婚,多無聊!
「少奶,你先吃晚餐吧。」
「不好!等少爺回來吃消夜。」
「吃消夜?少爺最近深夜回來,哪一天不是喝醉了酒,唱歌啦!說話、曝內幕啦!比嚴刑迫供更有效。」
「酒後吐真言罷了!他不吃,等他明天吃早餐時看見了慚愧。」雅悠毫不動氣:「叫廚房給我隨便弄點吃的就可以了。」
吃過了東西,雅悠要到露台等候力祺,後來又進大廳看電視,放映粵語長片時,她靠在椅上睡過去了。
朦朧間,聽見一些聲音:「少奶,少爺回來了。」
「啊!」雅悠揉揉眼,提起精神:「少爺呢?」
「又喝醉酒,我和周伯扶他到長沙發躺下。」
「為什ど不送他回房間?」雅悠連忙站起來去看丈夫。
「他喝醉酒都不肯上樓。少奶,你想不想知道少爺今晚是不是和那狐狸精在一起?」
「不會啦。」她坐下來,把力祺的頭抱到自己膝上。周伯去拿醒酒湯。
「少奶不是說少爺酒後吐真言?問問無所謂,反正他明天酒醒就什ど都不知道了。」
雅悠想:當面問他會不高興,乘機瞭解一下,消除心中陰影也好。
「拿酒來……」力祺在叫。
「拿酒給你可以,不過,你要回答我一些話,肯不肯?」
「谷大哥,你怎ど問了又問?好吧!我告訴你,給我酒……」
雅悠接過亞桂的茶杯,扶起力祺灌他喝了兩口茶。
「酒味怪怪的,噎!你聽著啦,我真正心愛的人是谷菱。」
「谷菱?」雅悠意外,茶杯差點扔在地上,她急不及待的追問:「你不愛雅悠嗎?」
「我告訴你……人只有一顆心,人只能愛一次……除了谷菱,我誰都……不愛。」
雅悠的心房像被利刃插了一下:「你既然不愛雅悠,為什ど要娶她?」
「既然得不到谷菱,娶誰都一樣,反正都是沒有愛情。雅悠長得像谷菱,我就娶了她……」
「雅悠豈不是變了谷菱的影子?」
「唔……娶了雅悠就等於擁有了谷菱,若生了個女兒,就像擁有一個念斯。」
「原來你真的喜歡生女兒……」
「唔……唔……」他不住點頭。
「你不喜歡小迪,因為他不像念斯?」
「小迪不好,這小東西是害人精……念斯好,念斯乖又漂亮……」
「你心裡只有谷菱,根本就不把雅悠母子放在眼內……」雅悠雙眼都迷濛了。
「不要提他們,不要煩我,我要喝酒,我要睡覺……」
「亞桂你過來侍候少爺。」雅悠放下力祺對亞桂說。
「少奶,你……」
雅悠向前走,搖一搖手,又對剛才進來的周伯說:「把餐桌收了,晚餐也不要了……」
她急奔上樓梯,到房間,她鎖上了門,靠在門上喘了幾口氣,她疲累,像受傷的羔羊,一步一步到臥室,倒身在床上。寒意,由心底裡升起,她抓起被子蓋在身上,人瑟縮在床頭。耳邊不斷響起了力祺的話:他一生一世只愛谷菱,她是谷菱的影子,力祺根本不愛她……
過去,莫依芙的話,玉嫻的勸告,就好像預言家,一一實現。她想了許許多多,由開始到今晚,她覺得自己很蠢、很悲哀、很可憐。還有無辜的小迪。
她第一次領悟到什ど叫心如刀割,痛心疾首。
她的心陣陣切痛,眼淚一顆顆地流下,她本來想痛哭一場,但是,她哭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