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李素心開了錄音機,拿個水果,跳上吊椅,用力咬了一口蘋果……
「……又是尤烈,我知道你一定會笑我,一向提起男人就翹鼻子的李蕙心,怎ど忽然對這個大男孩發了狂?唔!如果你見過他,你就會明白,我為什ど會神魂顛倒,可惜你遠在巴黎。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終於成功了,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請尤烈吃一頓飯,後來他還請我上夜總會。
我知道尤烈女朋友很多,對手也強;但是,我一定有辦法把尤烈據為己有。
為了他,我將不惜付出任何代價。
你很快會聽到我的喜訊,好妹妹,你為我祝福吧!」
素心關上錄音機,搖著吊椅,想想大姐蕙心,想想尤烈(她沒有見過尤烈,只能把他幻想成三浦友和),她不禁由心坎裡直笑出來。
素心一共有四兄妹,她排行最小,蕙心之後還有兩個哥哥,二哥是游水溺斃的;三哥在墨西哥開快車出了事。李太太傷心過度,一病不起,從那時候起,素心的父親沒有再做律師。
李蕙心大學畢業,馬上幫助父親打理祖父的生意。蕙心是個很愛家、很有責任感的女孩子。由於她長得不漂亮,她早就下了決心一生為李家服務。她能幹、精明,不久李父去世,她便獨力支持李家的生意,商場上,無人不認識女強人——李蕙心小姐。
二十八年來李蕙心從未交過男朋友,一天到晚忙賺錢,她把一切希望寄托在素心的身上,她希望最心愛的小妹妹將來有個美滿的歸宿。
兩年前蕙心親自把素心送去法國念服裝和櫥窗設計,素心對這兩門學科有興趣,學成對百貨公司也有很大的幫助——李家擁有三間規模很大的百貨公司。
素心雖然一個人在巴黎,但是蕙心令她生活得很舒服。給她租了一層房子,還有一個管家侍候她。
蕙心每年來看她四五次,順便參觀巴黎的時裝表演。平時兩姐妹一有空就互通長途電話、寄錄音帶、寫信,感情非常好,素心對姐姐又敬又愛。
最近不管通電話、寄錄音帶、寫信,蕙心總會提起她一見鍾情的尤烈,最近,更一切以他為主。
素心很高興,因為姐姐終於有了對象,她常常擔心,李蕙心會孤獨過一生。
有人敲門進來,是何頓太太:「SUSAN小姐,長途電話。」
「謝謝!」素心走到床邊,拿起電話:「喂!大姐……芳姑?出了什ど事?……大姐剛去世?怎ど會?……她身體一直很好,她進醫院干什ど?」素心「哇」的一聲哭了起來,何頓太太嚇得呆住腳步。
她回身進素心的房間,看見素心暈倒床上,手中緊握電話筒。
「SUSAN小姐。」
素心冷靜而沉著地辦妥了李蕙心的身後事。很奇怪,蕙心最愛的尤烈沒有來送殯,只送來了一個白玫瑰花圈。
這件事,很明顯是因他而起,他竟然這樣無情,素心默默地記在心裡。
這天,素心把芳姑叫進房間。
「大小姐出事那天,你送她去醫院的?」素心問。
「是的,二小姐。」
「把那天的經過詳細告訴我。」
芳姑想了一下說:「那天是星期六,大小姐不到十一點就出門,我以為她回公司,後來公司有電話來找大小姐,我才知道她沒有回去。到傍晚,六點多鐘,大小姐回來了,她的面色很難看,拖著疲倦的腳步,頭髮全垂下來。我問她喜歡吃什ど,她搖搖頭,我跟進房間問她要不要吃粥,她還發脾氣趕我出去。差不多八點鐘,工人房的鈴聲響得很厲害,我跑上大小姐的房間一看,她在床上輾轉呻吟,面白得像紙,她捧著肚子叫我打九九九……」
「她沒有叫你打另一個電話嗎?」素心鼻骨酸痛,淚水又流下來。
「沒有,大小姐很辛苦,滿臉冷汗,她的白裙子染滿了鮮血,我已嚇得魂飛魄散,後來救傷車來了。」
「救傷車來之前,她跟你說過什ど話?提過什ど人?」
「沒有,大小姐緊閉著眼睛張著嘴,看樣子她已支持不住了。救傷車來,我馬上送她進醫院。」
「警方向你問過話?」
「是的,但是我什ど也不知道,我先隨大小姐到急救室,後來大小姐被送去手術室,他們不讓我進去,叫我在外面等候,我和一位女警在外面等。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醫生出來,他要見大小姐的親人,我告訴他,二小姐在法國,他進去,一會兒出來,說大小姐流血過多死了,我馬上在醫院打電話給你。」
素心拿起一封信,那是李蕙心的死亡報告書——墮胎後,流血不止致死。
「警方當天晚上派人來調查?」
「是的,他們還搜查過大小姐的房間,他們找到一張咭片,後來把那黃六醫生拘捕了。」芳姑垂下頭,用手帕抹了抹眼睛。
「大小姐在醫院,有沒有和你或者任何人說過話?」
「沒有!進急症室,大小姐已昏迷,我只見到她的面色越來越白。」
「這些日子,是不是有一個姓尤的男人,常常來看大小姐?」
「尤公子?」芳姑搖一下頭:「來過一兩次;不過,大小姐常常打電話給他,好幾次,我見尤公子送大小姐回家。」
「尤公子是個怎樣的人?」
「很好看的!像……總之像明星,高高的,大小姐很喜歡他。」
「你怎知道?」素心面一沉。
「大小姐有一天對我說:『芳姑,如果尤烈肯娶我,我願意短十年命。』」芳姑歎了一口氣,「司機告訴我們,那位公子女朋友一大堆,大小姐和他一起,老要大小姐逗他開心。」
「大姐真傻,一個臭男人!」素心很氣,「大姐死了,他竟然沒有來過。」
「以前,也是大小姐請他好幾次才肯來。」
「可惡!芳姑,除了姓尤的,還有沒有別的男人來找大小姐?」
「沒有,大小姐也不是隨便和男人來往,除了親戚和生意上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