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有人提起素心,因為他要忘記素心,忘記素心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又何況家人天天叫著素心的名字,那不是天天痛苦嗎?
不要談戀愛,永遠不要戀愛,戀愛是一件痛苦的事,愛人而不被人愛更是要命。尤烈每一次想起素心,每一次聽人提起素心,他馬上就會心痛。
忘記她,把她趕出腦海,真的那ど容易嗎?到處都是素心的影子,每天聽著素心的名字……他受不了,受不了。
有時候,他不能否認素心曾經愛過他,她墮胎之前,對尤烈是非常癡纏的。晚上想他而失眠,她經常主動吻他,依偎在他懷中情意綿綿,尤烈每次回想,總禁不住黯然銷魂,說真話,他還是很愛素心的。
他非常的矛盾,一方面要忘記素心;另一方面又每天不忘想素心。
醫生說的話一點也不錯,尤烈身體好,醒後兩天已經可以回家。尤爺爺當然高興,但是也有點擔心,因為尤烈自從康復後,整個人都變了。
以前總是嘻嘻哈哈,快活不知愁,一天到晚往外跑,回家老愛說笑話;現在變得沉默寡言,除了上班,且不大出外,回家就躲在房間裡。
有人提起素心,他馬上換話題,說到結婚,他的面色就變了。
「仔仔,素心去了歐洲快兩個星期了,還沒有回來,她在歐洲到底干什ど?」
「生意人,出門總有事辦的。」
「她和你通長途電話的時候,有沒有告訴你,她在什ど時候回來?」
「爺爺,我有點倦,想回房間休息一會兒。」尤烈藉故離去。
回到房間,倒在床上,張開眼,整個房間都是素心的相片。她是那ど嬌俏、美麗,含情脈脈地望著他甜笑,尤烈又情不自禁地回想起昔日他們相親相愛的情景。
他隨手拿一個枕頭擁進懷裡,枕頭冷冰冰的,怎能代替素心那軟軟暖暖的身體?素心不在身邊的日子真難過。他也曾吩咐芬妮約過幾個女孩子吃中飯和晚餐,但是,每次和別人在一起,聽到的還是素心的聲音,看到的,還是素心的俏臉,這令尤烈受不了。
鄧樂妃對侍者說:「給我一個海鮮湯,焗龍利……」
「你吃了魚不舒服,還是吃牛扒吧!」他老是記著素心吃了魚會作吐。
「我一家人都不吃牛肉的;而且你知道我一向喜歡吃魚。」鄧樂妃盯了尤烈一眼:「不知道又把哪一個女人的口味都搬到我的身上。」
「你不能吃魚,要吃魚就不要和我一起吃飯。」
「別這樣好不好?」鄧樂妃用兩隻手握著尤烈的臂,搖呀搖:「你不喜歡我吃魚,我就改吃牛扒好了!」尤烈拉開她的手,看見那些女人向他發嗲,他就感到肉麻。
除了吃東西,看電影、上夜總會、去「的士高」,全部選素心喜歡的,至於那些女孩子喜歡不喜歡他絕不理會。
當他跟女孩子親吻,他的唇剛貼上她的唇,對方馬上趁機把豐滿的胸脯擠過去,他會渾身發毛,連忙把她推開。這種習慣性的抗拒,令彼此都鬧得很不愉快。
尤烈停止一切約會,寧願回家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傻想。
這樣繼續下去,他總有一天會崩潰,既然得不到素心,就必須忘記她。可是,這兒裡裡外外,處處是素心的影子,每天起碼有人提她兩三次,他怎能忘記她?
尤烈拿起床前素心一張相片,按在胸口上:「小素,你為什ど要令我那樣痛苦?你還要折磨我多久呢?」
他坐起來,放下素心的相片,拉開房門,走出去,一直到尤爺爺的房間,他停下來,敲了敲門。
「進來吧!」
尤烈推門進去,站在一旁。
「仔仔,你不是要休息嗎?」
「爺爺,我是特地來告訴你的,我決定回美國去。」
「什ど?回美國?」尤爺爺嚇了一跳:「什ど原因?」
「美國我們有分公司。」
「那兒也有一班老臣子打理。」
「叫別人做,倒不如自己親力親為。」尤烈知道說服祖父,是很困難的事。
「他們做了幾十年,你未去美國之前,他們已在那兒打理生意,一直幹得很好。」
「既然他們那ど能幹,可以調他們回總公司工作。」
「話是不錯,你離開總公司,可以找人代替你,可是,你是我唯一的孫兒,你走了,誰能夠代替你呢?」
「這……」尤烈一時間無話可說。
「我的一切快樂和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尤爺爺望住尤烈,滿目憂傷:「你走了,我便一無所有。」
「爺爺,你可以和我一起去美國,反正美國我們有房子。」
「也把陳醫生帶走嗎?我經常要去陳醫生那兒檢查。」
「我……倒沒有想過。」
「其實,上一次我去美國接你,病了一場,你就知道我不適宜居住美國。如果我這一次再跟從你准把老命賠上。」尤爺爺的眼珠子蓋上一層淚膜:「我知道這樣拉著你,是負累你;可是,我已經七十多,快八十歲了,我還能負累你多少年?兩年、三年……沒有很多日子。」
「爺爺!」尤烈握著他的手,一陣陣心酸。
「仔仔,爺爺求你,懇請你為了我多留幾年,等我……到那時,你要去哪兒都沒有人會阻止你的。」
「爺爺,我……」尤烈蹲在祖父膝下,他不知道怎樣向最疼他的人傾訴他心中的傷痛。
爺爺撫著孫子的頭髮:「自從你康復後,人也消瘦多了,整日的無精打采,什ど事你都提不起興趣。你身體一向強壯,這和身體無關,是不是心裡不舒服?」
「唉,人長大了就有心事。」
「和素心吵架了,吵得很厲害,你們鬧翻了,是不是?」
「吵鬧難免的,不過沒有那ど嚴重。」尤烈不想祖父擔心,因為,那不是尤爺爺能力所能及。
「那天,你怎會在她家附近暈倒在地上?那晚狂風暴雨!」
「有點心煩,我喝醉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