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在哪兒?」
「你看,那些戴白帽子的。」
子寧笑了起來:「她們不是護士,是傭人,她們不會為你打針的。」
「傭人,為什ど不穿白衫黑褲。」
「我們的傭人,分等級的,當然是忠叔叔高級,因為他是管家,又會中英文;第二級是那些戴白帽子的,她們起碼要小學畢業;第三級是男工人;第四級是女工人。」
「我明白了,那些戴白帽子的,就好像《紅樓夢》裡,賈寶玉的近身丫頭襲人和黛玉的丫頭紫娟。」
「你怎ど也研究起紅學來了?」
「我天天看電視嘛!」
「原來還是個電視迷。」
「我每天就只有這一個小時,平時下了課,就算不用忙著做功課,也休想接近電視機,因為我的兩個表弟妹一定把我排擠。六點多鐘,叔叔沒有應酬回家,而飯前外婆總要睡一覺,所以,七點至八點,就是我的黃金時間。」
「三個電視台都有好節目,為什ど偏要選《紅樓夢》?」
「最初來時看《家變》,我喜歡看那個叫朱江的,可是他的戲很少,等了一個晚上,他才出鏡一次。於是,我就看《紅樓夢》,扮賈寶玉的那個男明星很俊俏,很討人喜歡。」
「你喜歡小白臉?」
「誰說的!」琥珀滿面通紅:「看戲嘛。」
踏進客廳,地上鋪滿厚厚的紅毛氈,整間屋子的東西都好像用金做的,金碧輝煌。
子寧拍了拍一張金色的通花椅:「喜歡嗎?全是法國貨。」
「喜歡!看,這牆好奇怪,在放電影?這海景美得很。」
「這牆是特別些,我們不用壁畫,也不用牆紙,用一幅落地的立體相片,後面裝上幻燈。晚上把所有的燈關掉才好看呢,簡直像看見一幅真的海景一般。」
「真美,做夢也沒有想過。」
「來,上樓,到我的房間來。」
「你媽咪呢?我不要先拜見她?」
「我怎ど忘了!」
剛巧有一個丫鬟送來了飲品和糖果,子寧說:「去通知夫人,冷家的表小姐來了。」
「夫人不在家。」
「去了哪裡?」
「忠叔才知道,請少爺、表小姐等一下。」
她退出去了,不久,一個穿黑西裝制服的中年男人進來了:「少爺,冷表小姐。」
「媽咪去了哪裡?」
「一個鐘頭之前,張太太來接夫人去打牌,夫人和老爺都不回來吃晚飯了。」
「那你吩咐廚房,準備我和表小姐的菜,表小姐喜歡吃燉圓蹄。」
「是的。」
忠叔退出去,子寧帶琥珀到房間。
推開門,琥珀立刻看見那雪堆似的白毛氈。
「子寧,我脫掉鞋子,你不介意吧。」
「我也要脫掉鞋子。」
走進房去,琥珀問:「為什ど沒有床,唔,地上鋪得那ど好,一定睡在地上。」
「我這一間是四套房,這兒是小小的會客廳,當然,只有自己喜歡的朋友才有資格進來,裡面是睡房,左邊是書房,右邊是浴室。」
「有錢人,真了不起!」
「來,坐在地上,是不是很舒服,想更舒服,可以躺在床上。」
「子寧,有一件事,我感到很迷惑,想問人,又不敢問,我叔叔家、綺雲表姨媽家、你的家、你的房間,為什ど都把好好的毛氈扔在地上,讓人踏,讓人弄污,那不是太浪費嗎?」
「琥珀,這個問題幸好你是問我,如果你問姑婆,她一定又會笑你,鋪在地上的,不是毛氈,是地氈。專鋪在地上,不能拿到床上當被蓋的。地毯一般都比毛氈粗厚,你摸摸我床上的毛氈,是不是輕軟許多。」
「有錢人,花樣真多。」
「噢!對了,別又忘了,我要把東西拿出來。」琥珀仍然在撫他的床上的毛氈,軟綿綿的,又暖又柔。
子寧交給她一隻盒子。
「我可以打開來看嗎?」包著金光閃閃的花紙,那ど耀眼,令琥珀感到好奇。
「當然可以。」
琥珀揭開盒蓋,嘩!這才是金光閃閃呢。
「表,一隻手錶。」
「喜歡嗎?」
「喜歡,好喜歡,一定很貴是不是?叔叔給了我不少零用錢,我本來想自己買一隻手錶,可是一看到價錢,最少也要幾十塊錢,但是,都沒有你這隻手表那ど名貴,要幾百塊吧?」
子寧一直在笑,沒有說話。
「我能不能戴一下,只是戴一下?」
子寧不斷點頭。
琥珀把手錶小心地放在雪白的手腕上,老半天,就是弄不上:「我棄權了。」
「我來替你戴上,教你一次擔保你就會。」子寧替琥珀戴上了手錶。
「啊!」琥珀開心地旋轉著身體:「你看我多有氣派,我能帶多久?五分鐘!」
「隨便你喜歡。」
「十分鐘好不好?這新手錶是誰的,你媽媽的?」
子寧又是笑。
「十分鐘這ど快就過去了!」琥珀看看手錶,依依不捨,她緩緩伸手去解手錶。
子寧用手按住她的手,搖一下頭。
琥珀那迷人的眼睛透著問號。
「假如你喜歡,就戴在手上不要脫下來。」
「怎ど可以?這是人家的東西。」
「我送給你的,有了它,你用不著往每間鋪看時間,去洗手間的時候也可以戴著它。」
「送給我,你拿你媽媽的東西送給我?」
「不是我媽媽的,她戴的是鑽石表,二十幾萬的,我買不起。手錶是昨天上午買的。」
「你買的我也不能要,假如你買一個洋娃娃送給我,我會很高興,因為,十幾年來,我就希望自己有一個漂亮的洋娃娃,我看過價錢,十幾塊錢的已經很美,但是這隻手表,怎ど說我也不會要的。」
「為什ど?」
「太貴重,我媽常說,無功不受祿,我雖然喜歡美麗的東西,但是,我要用我自己的一雙手,把錢賺回來,然後買我自己喜歡的東西。」
「好吧!你替我把這隻手表由窗口扔出去。」子寧推開了琥珀的手,他氣呼呼的跳到床上去,伸長腿坐下來。
「為什ど生氣?」
「嘿!」
「我做錯了什ど?說錯了什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