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醫生說,夫人缺乏求生意志。」
「她不想活?是為了老爺?」
「當然,我不跟你閒聊,我到廚房去看看夫人今晚吃什ど菜……」
整整一個星期,夫人沒有和琥珀說過一句話,而且不斷藉故大發脾氣,要找琥珀麻煩,使她得不到半刻安寧。
琥珀覺得很難受,可是,一想到那三千元,還有年尾雙薪,為了錢,為了自己將來的前途,她一咬牙,強忍下去。
換了另一個女孩子,早就走了。
這一天,琥珀發覺了古夫人吃的早餐,竟然是長壽麵,而且她的臉上,似乎也有了一絲笑容。
琥珀感到很奇怪,趁個空兒問瓊姑。
「今天是夫人生日。」
「前些日子,你不是說夫人過了生日嗎?」
「夫人一共有兩個生日,一個是自己的生日,一個是老爺的生日。」
「多奇怪?老爺都死了,而且,老爺的生日和夫人的生日,根本就是兩個日子。」
「老爺和夫人,是同日不同月,由於他們夫妻恩愛,所以,老爺未去世之前,夫人總是和老爺同一天做生日。」
「就是今天?」
「不錯。」
「怪不得,我從未見過夫人那ど高興。」
「只要有關老爺的,她都喜歡。」
「很特別的人。」琥珀在替自己高興,因為幾天以來,夫人第一次開口說話,她算是解凍了,以後也好做人。
由於夫人給了她一個大紅封包,因此,她匆匆吃過午飯,便乘車到市區去,買禮物送給古夫人。
回古宅,還沒有到四點,瓊站一看見她就焦躁地說:「你跑到哪裡去了?」
「我去買點東西,反正又沒有事做。」
「沒有事?我到處找你,你知道嗎?」
「現在還沒有到四點鐘啊!不是夫人要找我吧?」
「是我找你,現在夫人的房間一團糟!」
「夫人那ど快就起床?真不巧,我難得出去一次……」
「夫人根本沒有睡覺,就陸陸續續來了一大堆人,吵得夫人心都煩了。」
「是什ど人?」
「那些表少爺、表小姐,還有他們的子女,吱吱喳喳的。」
「他們來干什ど?」
「你不是說夫人不歡迎他們?」
「不歡迎是一件事,他們要來,又是一回事,畢竟夫人和他們有親戚關係,他們來了,就不能不開門。每次,總要夫人下逐客令。」
「現在我該怎ど辦?」
「你以護士的身份,說夫人要休息,請他們到大廳吃點心。」
「以前的護士都是用這種方法?」
「是的!不過每次都做得不好,令夫人很生氣。我希望你有好辦法,對那些人,太怕事是沒有用的,以前那些護士,都怕了他們。」
「你呢?」
「我不是護士,我的話,他們根本不肯聽,我也沒有辦法。」
「好吧!希望我做得好。」琥珀把東西放下,跑上樓梯。
還沒進房間,已經聽到夫人臥室內的人聲。
琥珀走進去,看見夫人疲倦地靠在床上。
那些人七嘴八舌。
「姑母,我不明白,姑丈的生意為什ど要交由外人代理?我也是念商科的。」
「我正正式式是個工程師,舅父的建築公司應該由我管理。」另一個說。
「姑丈的工廠由我代理最適合,我是學電機的。」
「我學經濟的,財務公司的總經理,應該由我……」
「姑婆……我要吃蘋果!」一個小孩竄過來,用手去推古夫人。
「我要柑,我要朱古力……」
「這兒是自己的家,喜歡什ど,自己去拿嘛!來煩舅媽干什ど?」一個女人說。
「滾!你們給我滾……」
「姑母……舅媽……」所有的聲浪,蓋過了古夫人。
「住口!」琥珀叫著。
沒有人理會她。
那些人繼續向古夫人進攻。
琥珀抓起一個最頑皮的孩子,高高舉起他,那孩子哇哇的哭,所有的人停止了,每個人都望著琥珀。
琥珀輕輕放下那孩子,撫了撫他,說:「我是夫人的護士,夫人要午睡,請你們各位到樓下餐廳吃點心。」
「我們不要吃點心。」
「我們要和夫人談家事。」
「對了!你是外人,你憑什ど理由來插嘴的?」
「你剛才欺負我的孩子,我會控告你謀殺的。」
「夫人有病,你們不知道嗎?」琥珀放開了嗓門。
「為什ど不知道,你是新來的吧?你懂什ど?哼!」
「病人需要休息,你們太吵了,會影響病人的精神,現在我請求大家離去。」
「憑什ど要我們離去?」
「你們到底要干什ど?」琥珀盡量提高聲音,因為,房間裡實在太吵了。
「達到我們的願望。」
琥珀看了古夫人一眼,她嘶啞著:「滾!」
「你們各位都聽到了,請吧!」
「今天來了,沒有結果,我們是不會走的,你省點氣吧!」那些人又七嘴八舌實行疲勞轟炸:「姑母……舅媽……我的工廠……我的財務公司……我的……」
「你們到底走不走?」琥珀尖叫。
「偏不走。」
「好!」琥珀一手按牆上的叫人鈴,另一隻手推開眾人,出其不意的把古夫人抱起,直衝向更衣室。把夫人放在一張安樂椅上,然後順手把門鎖上。
那些人追上來,夫人已經被關上了。
琥珀用背靠住門,盡可能制止他們敲門,可惜寡不敵眾,她幾乎給眾人推開之前,瓊姑帶了屋中所有的男工進來。
那班人被制服了,琥珀差點被他們掐死,她嗆咳著,好一會才回過氣來。
那班人仍然吱吱喳喳,吵著要見古夫人。
「以後你們要見夫人,可以!」琥珀蓋過了他們的聲音:「不過你們要預約,夫人每次只能接見一對夫婦……」
「什ど?見自己的親人還要預約?簡直是天下大笑話!」
「假如你們是真心來問候夫人,或者大家守秩序,不要把這兒吵得像個市場似的,那我絕對不會禁止你們見夫人,可是……」
「你是什ど人?憑什ど管我們?」
「憑我是夫人的特護,夫人一直在生病,她不能受刺激、不能激動,要安心靜養。可是你們一來了就吵,根本沒有人關心夫人的精神狀況,她幾乎給你們逼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