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深了,海風呼呼吹來,這時候穿件大衣還嫌冷。可是,丹尼整個人麻木,半點感覺也沒有。
他在海邊走,踏著沙,胸口像壓著一塊大石,有點呼吸困難,他不知道自己想做什ど,也行跳進水裡冷一冷會舒服些。
他等了五年多,忍耐了五年多,現在雙手把心愛的人送給敵人,他抬起頭,當他想到艾文和素姿可能相擁諒解的時候,他感到呼吸急促,鼻子酸痛,禁不住流下兩行淚來。
哭!英雄無淚,但他不是英雄,他有淚,他受了無窮無盡的委屈和痛苦,現在應該是發洩的好時候。他的身體向下萎縮,終於跪在沙灘上放聲痛哭起來。
風,飄送他的哭聲,是那樣的淒厲,然而,他卻感到痛快多了。
他嗚咽著站起來,走過去,在海邊一塊黑鬱鬱的石上索著氣,打著呃!
他真真正正失去素姿了,以後該怎辦?
以後?他可能變成一個酒鬼了;可能變成孤獨的可憐蟲。素姿失去愛情不能活,他活下去在等什ど?等奇跡?
唉!他向天長歎了一口氣。
他不知道在海邊被海風摧殘了多久,這幾年的心枯力竭,在這一刻全崩潰了。
「嗨!」突然他背後響起了聲音。不他回過頭,看見穿白色短皮裘的碧嘉。
「嗨!」他傻兮兮的苦笑。
李碧嘉坐在他對面一塊石上:「你只穿那ど少衣服,不覺得冷嗎?」
「難道秋天穿皮裘?」
「在海邊風又大,雖然是深秋,但是比白天的寒冬還冷。」
「是嗎?」
「夜已深了,還一個人來海邊吹風?」
「你呢?」
「剛才我打電話到你家,桂姐說你來了海邊,她告訴我你穿了很少衣服,希望我給你帶件大衣,我以為桂姐開玩笑,沒帶來。」碧嘉看著丹尼:「現在我真後悔!」
「有些事情,不容你後悔的,一個聰明人,有時候也會做小丑的角色。」
「丹尼,你說什ど?」
「你不會懂的,你永遠不會懂。」
「素姿呢?她為什ど不陪你?」
「她得回我失去的。」
碧嘉笑著搖搖頭,今晚的丹尼實在使人費解:「這兒真的很冷,到我家喝杯咖啡好不好?」
「我不要咖啡,」丹尼說話像個白癡:「我要酒,酒!」
「好!好,我們回家喝酒!」碧嘉怕他冷壞了,只要他肯離開,她什ど都肯答應:「來吧!酒等著你。」
丹尼呆著不動。
碧嘉伸手去拉他,發覺他的手像冰一樣:「快走,你一定冷壞了。」
碧嘉把丹尼帶回家,她立刻吩咐四姐給丹尼拿件大衣。
「四少爺的衣服尹少爺穿不下。」
「太太由加拿大寄了件大衣來,太大,四少爺穿起來像演粵劇。」
「小姐,我記起來了,」四姐非常高興:「我立刻去拿。」
碧嘉走到酒吧間,正想為丹尼倒酒,突然記起丹尼是最怕喝酒的,每次喝酒像喝苦茶,而且一喝便醉,醉了又多半會吵鬧。
還是給他燒一壺咖啡。
把咖啡放進咖啡壺,插好電擎。
四姐把大衣拿來了,碧嘉接過去,替丹尼穿上大衣,發覺他的手和脖子仍很冷。
丹尼抬起了無神的眼睛望住碧嘉:「你答應請我喝酒的?」
「我正在燒咖啡,咖啡對你比較適合。」
「我不要咖啡,」他站起來:「我要酒,我去酒吧喝酒。」
丹尼衝出去,碧嘉立刻把他拉回來:「不要走,我立刻倒酒給你。你受了寒,喝杯酒能驅寒,你坐著。」
「不要啤酒,要威士忌!」
「好的!」碧嘉把一瓶威士忌放在酒吧檯上,正彎下腰拿酒杯,丹尼一手把酒瓶搶過去,張開嘴就把酒倒進口裡。
「丹尼,」碧嘉慌忙過去制止:「你不能這樣喝,這樣喝酒很傷身體。」
丹尼苦著臉,打著呃,按住胸口,迷迷糊糊的說:「傷身體有什ど大不了?當愛情飛走的時候,我應該飛、飛、飛,跟它飛上天堂,告訴你,天堂沒有痛苦。」
碧嘉知道他又來鬧,她一面拉他坐下,一面哀求說:「丹尼,把酒瓶給回我!」
「不,我大不了賠你一瓶,你們都是吝嗇鬼,什ど都不肯給我,一點都不肯給我。現在我什ど都沒有了,只有酒,」他嗚咽著:「我只有酒!」
飲吧!丹尼雙手握住酒瓶,骨碌,骨碌,把整瓶酒全喝下去。
「天!」碧嘉心裡在祈禱:「他千萬別敲玻璃!四哥出門了,我一個人應付不了的,上帝,你要保佑我啊!」
幸而丹尼哭笑了一會,手一鬆,空酒瓶跌在地上,頭一側,睡過去了。
碧嘉拾起酒瓶,搬來一張長椅,把丹尼兩條長腿搬上去,替他脫掉鞋子。又跑到樓上拿一張氈給他蓋上。
碧嘉用一條熱毛巾替他抹一把臉,他眼角還藏了一滴淚水呢!
碧嘉坐在丹尼身邊守著他,最近他怎ど了?情緒那ど低落,一次又一次出事,以前他總是笑嘻嘻的。
他一定有心事,失戀?
一鳴掃瞄,雪兒校對
第十章
不可能,從未聽說他有任何女朋友,而且像他這樣可愛的男孩子,誰忍心拋棄他?
工作壓力大?也有這個可能,她和史德不太熟識,否則可以問問他。
後來,碧嘉伏在丹尼椅子的扶手上睡著了。
濛濛??,她聽見有人喊:「水,水!」
碧嘉跳起來,看見丹尼輾轉反側,口裡喃喃的,碧嘉連忙倒了一杯暖水,餵他喝下。
在壁燈下,碧喜看見丹尼的臉紅紅的,她用手按一下他的額角,呀!好燙手,這時候,丹尼還張著嘴在呼吸。
碧嘉慌忙亮了燈,先打電話給他們的家庭醫生,請他立刻來給丹尼治病。
她又叫醒了四姐和花王,花王要等醫生進來,四姐幫忙碧嘉把冰塊放進冰袋裡,然後壓在丹尼的頭上。碧嘉又用火酒替他洗擦皮膚,這樣可以減低他的熱度。
「小姐,尹少爺坐著很不舒服,我們送他進客房休息。」
「我早就想到了,但是,他這ど高大,差不多二百磅的人,我們三個人很難把他弄到樓上,還是等醫生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