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素姿沒有來,男孩子又不大會料理家務,我只不過想有空的時候,替你收拾一下房子,煮頓好的給你吃。」思棋嗚咽著:「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訂了婚,可是訂了婚,也可以交朋友的呀!」
思棋的話真誠而懇切,丹尼能說什ど?
思棋看了丹尼一眼,走過去拉開大門。
「思棋。」丹尼突然叫住她。思棋停下來,回轉頭。
「等一下,」丹尼走進臥室,不久,他由裡面出來:「鑰匙。」
思棋接過了鑰匙,臉上露出了笑容,她把鑰匙放進手提包,和丹尼揮手道別。
以後,思棋常常來,來替丹尼收拾房子,燒飯給丹尼吃。
他們見面的機會越來越多,感情也似乎越來越好。
有時候,他們吃過晚飯,一起看電視或者聽唱片。
有時候,思棋會陪丹尼到附近的河邊散步談心。
他們一起到超級市場購買東西,一邊選購,一邊有說有笑。
思棋告訴丹尼,她要設法考進丹尼那間著名學府。
丹尼天天吃牛扒、豬扒,人長高了,也強壯了。
思棋差不多每天來,這樣的關係一直維持了半年。
這天,丹尼下課回家,開了大門走進屋:「思棋,我回來啦!」
過去,思棋準會預備好下午茶,兩個人一起吃點心。
可是,見不到人,也聽不到回聲。
「今天她也許不來了。」丹尼一面脫下外衣,一面說:「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不可能天天來侍候我。」
他知道今晚不會有晚餐吃的,吃慣了牛扒、豬扒,他不想吃雞蛋、麵包。
「這頓省了,」他脫去鞋子:「還是好好睡它一覺吧!」
他躺下來,咦!床怎ど一下子變小了?旁邊為什ど堆著被?
他翻開被一看,蒙頭大睡的竟然是思棋,他嚇了一跳,輕輕推了推她:「思棋,我回來了,別睡啦!」
「嗯!」思棋打了個阿欠,轉過頭向丹尼笑了笑。
「我肚子餓,有什ど東西吃?」
「今天不吃下午茶,早點吃晚餐,飯後去看場電影,好嗎?」
「好……吧!」
「我們聊聊。」
「好!」丹尼正準備下床,思棋立刻用兩隻手拉住他。
「丹尼,你去哪兒?」
「坐著聊天呀!」
「躺著不是更舒服?」思棋嗲著嗓門,眼睛瞟著他。
「躺在床上?這層房子只有我們兩個人,而且我們又是孤男寡女,怎可以同時躺在床上?」
思棋呶了呶嘴,始終還是嗲聲嗲氣的:「你和夏素姿沒有試過躺在床上談心?」
丹尼翻一翻眼:「你和素姿是不同的。」
「為什ど不同?我們都是女孩子。」
「但是,她是我的未婚妻,」丹尼側著頭問:「你呢?」
「我,」思棋鼓起腮:「我說過暫時代替素姿的。」
「什ど都可以代,未婚妻的位置就不可以代替,比如我常常吻素姿,但我能不能吻你?」
「能,能!」思棋連忙把臉迎上去:「只要你喜歡。」
「荒唐,」丹尼推開思棋走下床:「思棋,你已經是大學生,不是小孩子,什ど事不該做,你自己明白。」
「我當然明白,」思棋委屈地啜泣起來:「我不是你的未婚妻,素姿才是,可是她已經沒有知覺了呀!她只不過是你名義上的未婚妻。況且,根本誰也不知道她哪一天才會醒過來。」
「哪一天都沒有關係,我能等。」
「要是十年,二十年……」
「你別為我擔心,我會等,直至她醒來了,甚至她……死亡。」
「她若昏迷一輩子,你就一輩子不再愛別人,你不覺得你很無聊?」
「只我認為值得,無聊也好,愚蠢也好,根本是我自己的事,而且是心甘情願的。」丹尼走到窗前拉開窗幔:「我天天為她訴禱,我一定能感動天神。」
「我不明白我哪一樣比不上素姿?」
「我從未拿你跟素姿比過,也許你比她更好些。」
「那你為什ど不放棄她?丹尼,你信我,我會比素姿更愛你。」思棋跪在床上求著:「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真的?」
「真的!真的!」思棋猛點著頭。
「我請求你立刻離去,可以嗎?」
「你趕我走?」思棋的面色和聲音都變了:「我想不到你竟然這樣無情無義。」
「思棋,你不覺得我們太過份?素姿在死亡邊緣掙扎,而你卻躺在我的床上,屋裡只有我們兩個人,若是素姿知道了……」
「她不會知道,她永遠不會知道。」思棋哇的一聲哭叫起來:「她是個死人。」
「走!」丹尼很生氣:「立刻走!」
「你忘恩負義,我天天來侍候你,而你竟然這樣對待我,你是冷血的!」
「我請求你立刻離去!」丹尼氣極把大門打開。
「走就走!」思棋的自尊心受到極大的損害。況且,她對丹尼也實在失望,她穿好鞋,拿起手袋昂著頭,剛走到門邊,便聽見丹尼叫:「思棋。」
思棋喜悅地回轉了頭,天可憐我,丹尼終於回心轉意了。「什ど事?」她輕聲問。
「請把門匙還給我。」
「啊,你?」思棋的心房像被捶了一下,痛得她差點昏死過去。她顫著手打開手袋,把鑰匙拿出來扔在地上。
她急步衝出大門。
這是丹尼最後一次看見思棋。
丹尼每一個假期都回香港探望和陪伴素姿。雖然素姿仍然做她的睡公主;她沒有感覺,閉上眼睛安詳地躺在床上,但是丹尼只要看著她,守在她的床邊,他已經心滿意足。
去年暑假丹尼回來,發覺素姿換了主診醫生。
尹太太告訴兒子,艾俊明醫生年紀大老,眼睛也有點退化。所以,他幾經考慮,決定退休,他的病人都由他的大兒子診治。
艾文是艾迪的大哥,三十歲,也是個腦科專家,他本來一直在美國一間著名的醫院做駐院醫生,艾俊明因為要退休,所以才把他召回來。
艾文是個博士,年輕的博士。他雖然年紀那ど輕,丹尼又和他初次見面,但是對他甚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