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還是由陸華昌做主,請宴會公司包辦一切,省得女兒擔憂心煩,反正陸家富裕。
「孩子都日漸大了,」他還對妻子說:「松柏大學畢業便會交女朋友,玫瑰當然追求者日眾,連最小的那一個,一過十八歲生日,也會有不少男孩子追求她。家裡也因此會常請客,我不希望你費神,還是請個管家吧!遇有節日、請客,也有人去忙去做。」
陸太太以前抗拒請管家,因為陸華昌的母親會認為她不是個能幹的家庭主婦:「她懂什ど?傭人指揮官,傭人一走,她就哭了!」
為爭一口氣,家裡傭人眾多,陸太太還是凡事親力親為。
如今陸老太太已過世,無須向他人展示實力,她也想舒舒服服享福,並不反對請管家。
既然一切有宴會公司去辦妥,玫瑰兩姐妹就空閒了,只要把舞衣的問題解決,就可以等待那天來臨,玩個痛快。
陸太太以前受了一個閨中知己的影響,喜歡穿旗袍,因此她雇一名中國裁縫師傅,後來孩子多了,穿旗袍不方便,她又加了一位做西服的服裝師。到玫瑰十八歲時,嫌那服裝師的設計老土,便又換過一個新派的時裝設計師。
現在把他請到家裡來。
她們平時穿的衣服,都是從百貨公司買的名牌便服,只有去參加親戚的宴會或舞會,才會請設計師回家設計新衣,避免宴會中與別人穿同一款衣服。
零用錢、購物、衣著,陸華昌夫婦對兒女們都很放縱,逛百貨公司,任由他們買多少東西都不加阻止,甚至不加意見任由子女喜歡,反正公司會送貨。
至於舞衣,喜歡什ど料子,要設計多少套,都由他們自選,陸太太偶然會給小女兒一點意見,母女倆商商量量。
玫瑰的舞衣她就不管,也管不來,比如她若建議玫瑰穿桃紅色,她就選藍色,母女之間,品味相隔千里。
陸太太索性民主到底。
她自己縫了套黑色釘珠片晚禮服,貴重高雅。
彭美娜到陸家,先打聽陸松柏那天穿什ど晚禮服。
玫瑰十八歲生日時,她穿的晚裝和陸松柏穿的,相撞得很厲害。
「哥哥有沒有跟你說?」蝴蝶問。
「說什ど?」
「二姐二十歲生日舞會,他很特別,他一共有兩個舞伴。」
「兩個?」彭美娜吃一驚:「他在大學交了女朋友?一交還兩個!」
「不,其中一個舞伴是你。」
「另一個呢?」不管一個兩個,松柏有新對象,她怎能不心慌?
蝴蝶笑嘻嘻指住鼻尖:「是我!」
「他真的沒有交新女朋友嗎?」
「沒有!五月前他也沒空理這些,考畢業試要緊。等考完大試,或許會活動一下,一向有女同學追求他,但他都不理。」「呼!」彭美娜鬆一口氣:「那就不用怕,到時我會看緊他,他一有所行動,你馬上通知我,不過,你怎會又是他的舞伴?」「因為我沒有男朋友,媽咪說沒有舞伴不能參加舞會,我便請哥哥幫忙,他支持,我馬上答應,但媽咪提醒他,一定要請你做舞伴,於是,他就變成有兩個舞伴。表姐,你不會怪我做電燈泡?」「不會,有你才好,表哥冷口冷面,我們相處,經常出現很僵的局面,我不知道如何應付,有你打圓場才好,所以,蝴蝶,以後你在表哥面前多替我說好話,因為我知道表哥疼你。」
「我知道了,其實,我並不是太笨。」
「其實,我已經很努力,但表哥沒有什ど反應,他對女孩子好像興趣不大,老是冷冷淡淡,你猜,他是不是比較喜歡男孩子?」「是呀!他對男生比對女生好,有空也會去和隊友打球。」「我不是說這些,我怕他喜歡搞同性戀。」「你擔心我哥哥是基佬?他不是,他最不喜歡男人娘娘腔。」蝴蝶連忙說:「他的好朋友都是波牛!」「希望他真的因為功課忙才冷落我。」「一定是的!」蝴蝶安慰她:「到今天為止,我知道哥哥仍然沒有其它女朋友,你的機會始終最大。還是好好地設計一件漂亮的舞衣吧!」「我會,我今天來就是為了這件事。表哥今天又不回來?」
「是的,明天哥哥會回來喝湯。」「那我先走,明天再來。」「好的!我和你一起出去。」「你去哪兒?我送你一程。」「不用了,我只不過去雯雯家吃飯,走走路可以幫助消化,晚餐吃多些。」
其實,雯雯是約了波比和江森在家裡搞大食會。
因為蝴蝶的父母有應酬,松柏在宿舍溫習,家裡便只留下玫瑰和蝴蝶。
本來玫瑰也有約,突然又說留在家裡靜一下。
今天不是假期,明天也不是,蝴蝶三兄妹都要上課。
蝴蝶下課馬上回家,本來要練球,也取消了。
回家先去見長輩,大姑媽和幾位親戚已到,陸太太正在陪他們打麻將牌。
蝴蝶一面吃點心一面參觀客廳:客廳已經變成舞廳,中間有寬闊舞池,天花板下到處垂掛著氣球,中央靠牆有個小搭台,應該是給今晚的樂隊用的,上面有閃燈泡砌成生日快樂的字。
有幾個穿制服的和一個廚師,捧著天鵝牛油雕和一盤盤的沙律進來,放在樂隊對面的長餐檯上,還有個二層高的生日蛋糕,傭人說是大姑奶奶送給玫瑰的。
時候已經不早了,蝴蝶拿了兩塊魚子醬脆餅吃,便去洗澡更衣。她今晚穿的,是一襲這樣的裙子——
領口落低而V宇形,貼身低腰,衫身用粉藍色的軟絲絨做。用銀藍塔夫綢做成的層層疊疊的包心花花瓣,蓬起兩個大圓袖子十分漂亮,下擺裙腳也是用同色同料的塔夫綢,一層層的由外而內,由下腰而向小腿略收,裙腳就像朵倒轉過來的包心花。再配雙一寸半高的粉藍絲絨鞋子。
她正在把長髮刷順,陸太太敲門進來。
她是進來為小女兒梳頭髮的。她先放下一隻圓形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