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在門前停下,他很是訝異她叫他的名字。「有事?」
「別跟她走。」總覺得他一踏出這裡,他們兩個人就不可能會有再相戀的一天。
她想留住他!黃美茜驚恐莫名得只想留住他,忘了高傲的自尊,突然出現而且和他似乎很親近的凌雲亂了她的心。
沒意料到她會用請求的口氣這麼說,駱仲齊著實一楞,目光自黃美茜身上移開,環過一巡,自知已經成為眾人眼前焦點。
所有的人都在看他怎麼回應,包括他自己,也在看著自己會怎麼回應她的請求。
她喜歡他,這點他是知道的。
只是,每個人表現喜歡的方式不盡相同──她以介入他生活一切當作喜歡的表示,這不是她的錯,也不是他的錯,只是兩人表達喜歡的方式不同而已,就像硬是要把一個三角形放進正方形的框框,彼此無法相容,更無法填滿,他們──做朋友會比當情人適合。
只是……該做得這麼徹底?萬一傷到她怎麼辦?
已經傷過她一次,他不忍再傷她一次。駱仲齊想,渾然忘記當她指責他冷漠時,自己所承受的那份只有被冤枉的人才會懂的難過。
「有些事必須徹底解決。」於佑今天不曉得是怎麼回事,顯得很多話。
但這句話提醒了仍在猶豫不決的駱仲齊。
沒救了,這傢伙。凌雲看著他臉上的表情,搖頭。「放手。」她說,同時用另一隻手扳開扣住她的掌,打算走人。
才跨步開門,在她身後的駱仲齊突然重新握住她的手。
「仲齊!」
深吸一口氣,他身旁的凌雲沒來由皺了下眉頭,他試著讓自己說出必須說出口的話,也才瞭解有時候說話粗魯是必要的。
「正如她所說,我不是你的男人。」
在黃美茜錯愕的瞪視下,他拉著凌雲離開,也沒聽見在場夥伴心底給他的掌聲。
※ ※ ※
最後,是凌雲拍手代表裡頭的人送他一串掌聲。
「為什麼鼓掌?」離開交流會辦公室有段距離後,駱仲齊不解地停下腳步問。
「表示我的佩服。」能在一瞬間改變自己的態度,不佩服怎成?
佩服?駱仲齊苦笑。
「追本溯源,她會有今天這種表現起因在我。」
「你要說是你的錯?」說到底,骨子裡還是個好人。「這種事能怪誰?沒有人必須為誰的感情負責,愛與不愛,喜歡或不喜歡──如果只要有人說喜歡對方就要負責,那這個世界哪來那麼多失戀的人?」
駱仲齊看著走在前頭的她,腳步始終跟著,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停下來,甚至他根本沒想到自己正跟著她走的問題。
「就算彼此情投意合好了,愛的方式不一樣,又不被對方所接受,最後的結果呢?還不是分手,不管之前愛得多深,無法到達對方心裡、被對方所接受的感情,怎麼樣都是一場空;抱得再緊的情人還是另一個人,沒有辦法成為自己身體的一部份。」
「同奏一曲的琵琶,它的弦也是分開的。」他有感而發。
她回頭,面帶訝異。「你也喜歡紀伯倫?」
他沒錯過那個「也」字。微笑點頭。
「所以,為什麼要以愛為名,好像端出這個字眼對方就必須心悅誠服似的接受你給的一切美其名為愛、實則是束縛的東西。」
「你扯遠了。」
「誰說。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那個女孩喜歡你的事。」
喜歡?「那也是以前的事,現在,說她恨我更貼切。」
「老兄,你未免太不瞭解女人。」凌雲後退到他身側,一手勉強搭上他肩膀,一副過來人的模樣:「真不喜歡你不會楚楚可憐地留你,別說你那一瞬間沒有心動。」
駱仲齊心驚猛跳,別過臉沒有辯駁。
「在感情上心軟曖昧的人會給對方帶來虛幻的希望,如果不喜歡不愛,就該讓對方明白,要不然你會得到更多怨懟的目光,早晚死在女人的詛咒裡。」
「我跟美茜曾經交往過。」駱仲齊不自覺將藏在心裡的秘密說出口,語氣像是解不開一題數學習題的孩子。「分手之後她才變成現在這樣。」
「所以你百般容忍?」凌雲不贊同地猛搖頭,長髮雜亂糾結。「女人是容易得寸進尺的動物。」
駱仲齊笑著指她。「妳自己也是女人。」
「對啊,所以我向來得寸進尺。」凌雲說得毫不愧疚。「你口中的美茜還喜歡著你,而且後悔跟你分手。」
揚起的笑容為之一凝。「你別胡說。」
「看不清事實的大概只有你和凱兩個傻子,我這個初來乍到的旁人都看得出她很喜歡你。」
「那已經過去了。」
「對她來說並沒有過去,喜歡這種感覺雖然有時效性,但因人而異,你曖昧不明的態度八成讓她覺得自己還有機會挽回你的心。」
「我和她之間對感情的認知差異太大,不可能在一起。」看來他必須斬釘截鐵告訴她兩個人之間沒有復合的可能。
勉強彼此在一起只會再度分手,又何必重蹈覆轍。
「不管可不可能,都不關我的事。」凌雲聳肩,想起自己的正事。「那封情書你考慮得怎麼樣?」
突然移開話題,一時間腦子轉不過來的駱仲齊楞了下,才想起在口袋裡的信,開也沒有開就遞還給她。
「不管是誰托你送來,都替我說聲謝謝還有抱歉,順道替我告訴她,要向一個人表達自己的感情最好是自己來,靠別人成就的感情總是遺憾多過圓滿。」
「我喜歡你剛說的這番話。」她收回托送的情書放進自己口袋。「本來嘛,我就跟她說該自己送,偏偏她說什麼不好意思。呿,真喜歡一個人在乎什麼不好意思,挑明說不就好,偏要拐彎抹角托我送情書。」
「既然不想做為什麼還要送?」
「因為有錢拿啊。跑一趟腿就二十塊美金,不賺的是笨蛋。」
駱仲齊聞言莞爾。
「別人托辦的事已經辦完,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