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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頁

 

  感覺麻煩移走了,曉恩還是沒抬頭,正待要好好專心地對付那根雞骨頭,卻聽到四周的客人都移開了凳子,紛紛衝向門口,一陣亂七八糟的聲音,又聽到女人尖銳的驚叫,曉恩終於皺起眉頭,「喀啦」一聲,把手上骨頭咬成兩截。

  很煩!這些城裡人,沒事非得乒乒乓乓的嗎?卜山比起這裡來可文明多了,只要老爹吼一聲,那可是萬籟俱寂,比什麼刀光劍影、鬼符神咒還有效!

  是那個呆子!居然是那個呆子?曉恩抬起頭便傻住了。老天!她跟這書獃子還真是有緣,分開不到幾個時辰,竟然又在這兒撞見了!

  「還不動手?」賀斐意吼著他身後那群跟班。

  看到蕭松吟再度被一拳打飛出去,碩大的身子還連連撞翻了好幾張凳子,曉恩急忙掩住臉,不敢想像他現在的模樣。

  見鬼了!這麼高的個兒,卻只有挨揍的份兒?唉!曉恩攏緊細眉,覺得他的慘狀令自己丟臉!

  再看看蜂擁而上揍他的人,個個都是穿著綾羅綢緞的少年公子;其中一個,靠著櫃檯,銳聲銳氣地使喚著眾人,聲音和長像一個樣兒地小家子氣,她認出聲音,是那個想調戲她的傢伙。

  客棧裡的人都跑光了,除了一班拚命揍人的公子哥兒們,還有躲在櫃檯後面發抖的店家,只餘下曉恩坐在賀斐意身後瞧。她越看越難過,這些人有病嗎?又不是什麼深仇大恨,照這麼打法,會出人命的。

  老爹是混江湖的,做女兒的少說也懂點兒規矩,出門在外,最忌諱的就是多管閒事;可是……唉!怎麼說這姓蕭的呆子對她都有恩哪。曉恩、曉恩,她的名字可不是白叫的,而且她還白白收了人家一袋銀子呢!好歹都得出點兒力才對得起他啊!

  那些揮著拳頭的少年中,有一名似乎想討好賀斐意,提起腳欲朝蕭松吟鼠蹊部踩下去,卻沒料到會被人一巴掌拍得朝前趴倒在地,撫著白嫩嫩的一張臉,他殺豬似地悲嚎起來。曉恩站在客棧中央大顯雌威,沒兩下子,那些少年全仰躺在地呼爹喊娘。

  那倚在櫃檯的賀斐意作夢也沒想到,撇開那難看的吃相,這名少女竟有張清麗絕塵的臉!他急忙拍掉袖口剛剛在櫃檯上不小心沾上的灰屑,斯文有禮地對她躬身作揖。「姑娘好身手,在下賀斐意,這廂有禮了。」

  話還沒說完呢!賀斐意覺得身體往前一僕,而後忽然上了天,一陣椎心刺骨的痛楚從後背整個蔓延開來,睜開眼看,一對機靈的眼睛在他眼前如星星似地亂飛。

  「以多欺少,還算是個男人嗎?」曉恩板著一張臉,冷言冷語地數落賀斐意的罪狀。

  蕭松吟一直伏著身子,任由痛苦點點飛濺到身上,他咬牙想著自己曾發下的誓願。這些痛楚根本不算什麼,他只是替斐貞悲傷,同胞弟弟居然冷血至此。當拳頭不再落下,他勉力睜開青腫的眼睛,卻看見一個不過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背對著他在跟賀斐意說話。

  唉!原來這姑娘足以自保,早知道他就不用趟這渾水了,松吟歎自已老改不掉想做善事,卻變成糗事的壞習慣。

  當那個女孩轉過身,松吟想要跟她道謝的話卻再也說不出口。那一瞬間他驚愕得忘了抱住還在發疼的肚子,這實在……這實在……這女孩竟然跟……小小生得同個模樣!

  曉恩扶起高自己許多的松吟後,轉向賀斐意那班人,冷冰冰地說:「全部都給我跪下!」

  那少年哥兒們全哭喪著臉,看著仍仰躺在地上起不了身的頭頭兒,膽怯地一個挨著一個跪下來。

  賀斐意的膽子像被抽掉了,加上身上的痛楚,方纔的不可一世已全不見了。他惡狠狠地捶了旁邊的跟班一拳,又怯懦地指指曉恩,那跟班只好垮著嘴角,畏畏縮縮地問:「你……姑娘到底是誰?」

  曉恩沒理會他,拿著手絹小心仔細地替呆愕不已的松吟擦去臉上的血跡。

  「姑娘到底……」賀斐意還不死心。

  曉恩眼眸一轉,抬頭用懶洋洋的聲調說:「我是個聾子,沒有聽到。」

  被人當成孩子般照顧,讓松吟驚黨失態;況且,他還未從這女子的身份中醒悟過來。他慌亂地接下手絹,忙道:「不勞……呃!姑娘……你……」他嚥了嚥口水,好像還不肯相信在眼前的小小真是個女人。「你是……你是……小小……但你是……女的?」他的五官像是被強烈絞扭著,隔了許久才把話說完。

  「什麼你呀我的?」曉恩搖搖頭,她可不打算再裝下去。「我不是小小,也不是什麼大大,我——是——女——人,呆子!」她輕拍他腦袋一下,隨即坐上長板凳,托著下巴對他燦爛一笑。

  彷彿有道和煦的陽光朝松吟灑下,他整個人都給那笑容攫走了。在這當兒,發現事實真相的震驚,更撼動了他!

  真的是女人?小小是女人?頭上挨的那一下雖輕,但比起賀斐意揚在肚子上的那拳更具威力,松吟被打醒過來,整個人近乎要崩潰了。

  沒錯,兩天來跟在他身邊的男孩小小,他講話就是這個樣子,沒大沒小地喊他呆子,說話時也不安分,沒緣沒放就愛在他身上動手動腳地拍拍打打。

  一個沒留神,他被嚥下的口水給嗆得大咳,咳得連眼淚都掉下來,完蛋了。他淚眼汪汪地想:這麼說來,他……他竟和一個姑娘在荒郊野地獨處了兩天!說出來有誰會相信?堂堂蕭翰林這下子跳到黃河也……不!黃河污濁得很,該說跳到長江也洗不清了。

  曉恩忙著閃避突來的一陣飛沫,同情地看著他一直有的溫文儒雅在剎那間消失無蹤。果然是念八股的,她點點頭,決定把結論歸諸於此。真慘!書念這麼多有啥子用?沒事大驚小怪,她不過才對他笑了笑,手也沒伸出去搔他、戳他,竟然咳成這模樣?真的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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