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避不過了,曉恩狠狠地瞪丫環一眼,心想一定是小韜哥說的。可惡!她不情願地擦掉眼淚,把認識蕭松吟的經過說了一遍。
原來恩丫頭有心上人了,居然還是個當過官兒的!卜老虎煩躁得把頭髮一陣亂抓,這消息著實把他撼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難怪小韜會氣成那樣,這下可麻煩了!就私心而論,他中意小韜,至少那孩子和恩恩是一塊長大的,感情上也跟他親了一層;但是,唉!他好歹也得站在女兒的立場替她想想,要是她不喜歡小韜,為了女兒的幸福,說什麼這親事都不能點頭。
女兒家的心事最難懂了,尤其曉恩這孩子,心眼兒千萬個,稍稍摸不準就搞砸了。他一廂情願地認定小韜是醋意橫生,卻一點兒都不知道全是女兒調皮惹來了禍端。
聽來那姓蕭的書獃子好像還不錯,但卜老虎細細一想,卻越想越不對勁兒。
「丫頭啊!你告訴過那呆子咱們的出身沒?」劉文搓搓一臉的鬍渣子,沉思問道。
她淒楚地搖頭。「他以為我們是獵戶。」
「那別說,什麼都別說,也別下山去。目前最重要的是徐府那件案子,真他媽的撞邪了,十幾年來沒碰過這種鳥事,這次居然這麼巧!」卜老虎歎了口氣。
「壞就壞在現在每個人都以為是咱們幹的!」安大伯朝地上吐了口痰,憤怒地掄起拳頭。
「這也不一定,至少還不曾有人見過我們的真面目。」一陣酒味傳來,侯老頭眼醉心不醉地跌進來。
「這倒也是;不過,真正的兇手一日沒捉到,我還是很難心安。」卜老虎急急問過幾個把風的弟兄,根本沒見到徐府還有人在走動。他一臉疑惑,百思不解。
「爹……」曉恩扯著卜老虎的袖子。「該說的人家都已經說了,那晚我對蕭公子不告而別,你好歹讓我捎個信給他報報訊嘛!」
「不行,不行!你要那樣做鐵定完蛋!」浣浣叫起來:「二當家的把你從徐府扛走,這事和命案,還有咱們打劫這三件事全在一個晚上發生,就算你要去見人,也得合計合計,一個弄不好,會害了我們大夥兒,聽你說那呆子還是個翰林出身,人家可沒你這麼莽撞!」
「你別叫他呆子,人家有名有姓,少沒禮貌!」曉恩抗議。
浣浣瞅著她猛笑。「心疼啦?」難得逮到報復的機會,浣浣哪能輕易放過,她睨著曉恩又叫了一句:「呆子!」
「你的手癢話多是不是?待會兒我叫侯老爹讓你寫上一萬回莊老頭。」曉恩拉下臉瞪她。
「都給我閉嘴!」卜老虎耙耙頭髮,煩躁地說道:「恩恩,小浣說得有道理,你別胡搞害了大家。」
曉恩一聽,事情還是沒解決,她憋著氣悶悶地答應。
一陣山風自林間呼呼地刮起,不知是冷還是什麼的,曉恩無端起了一陣雞皮疙瘩,浣浣那些話竟像一團不祥的烏雲,漸漸地籠罩她的心頭。
★ ★ ★
這裡一點兒都不像尋常的打獵人家!
松吟在卜山山腳下,攔住一位負著弓正要上馬的漢子,正要問明卜家寨的去向時,那人轉過身,令松吟有些詫異——那是他曾見過面的男人,就是那天在路上攔下他找人的劉文。
在被一陣銳利眼光審視之後,劉文抓抓鬍子,再度看了他好一會兒,才不情願地粗聲吩咐幾個粗壯的漢子領他上山,接著又從掛在馬身後的籠子裡抓出一隻信鴿,朝空中一放,那鴿子隨即振翅朝山裡飛去。松吟見狀沒吭聲,但心裡頭的疑團卻多了一重。
一路走上山去,山勢陡峭,那些男人不時地回頭打量他,好像他的腳程跟不上;更詭異的是他們的目光,那同時含著親近和排斥的矛盾視線令松吟不安。
「我說還好沒讓浣丫頭見著,要不然我可就沒望了。」一行人走著,其中叫阿狗的嘀咕起來。
「省省吧!浣浣才沒把你這張麻臉看在眼裡。她喜歡的可是我,將來她絕對要嫁我。」另一名漢子小四不滿地哼聲,隨即被走在最後頭,打著一身赤膊的小六狠狠一踹,跌了個狗吃屎。
「呸!就憑你這副德行,也想娶我的浣浣,做夢!」小六捏著嗓子怪叫。
小四從地上爬起來後,三個人隨即拉來扯去。
松吟猛搔頭,被這些男人的舉動給弄糊塗了。他急忙去扯開那堆早已扭打成一團的男人。
「唉!別打、別打,各位兄台,大夥兒有話好說,可別動手。」
三個人同時鼻青臉腫地望著他,挑起禍端的阿狗對他橫眉豎眼地嚷叫:「這是咱們的事,要你這個酸秀才來喳呼什麼?」
「死阿狗,你罵他什麼?當心恩恩那丫頭不饒你。」小四趁機推他一把。
「你推我幹啥?我關心她,怕那丫頭江湖閱歷不深,給人騙了都不曉得!」阿狗對小四打了回去,兩人又開始拳打腳踢。
「你少作假了,誰不曉得你故意要討好小浣!」小六一掌拍過去,加入戰局。
眼看這三人像水牛似的又要幹起架來,松吟捧著發脹的腦袋,頭疼之至。
「打什麼打?要打到寨子裡去打,你們三個少在外人面前丟人現眼!」一個嬌嫩的聲音響起。
出聲的是個梳著兩髻的女孩,她一手捏著饅頭,站在樹林子前方啃著,一手還叉在腰上凶巴巴地瞪著他們。
「小浣。」
三個男人異口同聲,急忙從地上爬起身,不一會兒全都站得筆直,直衝著浣浣猛笑。
「丟人啊!你們……要你們找人沒本事,打群架倒很行!還好是二當家的把事給辦好了,要不然看我睬不睬你們!」浣浣對這群成天只會滋事的渾蛋大發雷霆。
「嘿!小浣,你不會嫁給二當家吧?我阿狗役別的本事,就懂體貼……」
「貼你個鬼!走開!再不離我遠點兒,當心我賞你個大鍋貼!」她推開阿狗,走到松吟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