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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頁

 

  鄒元重瑟瑟發著抖,一方面心裡也忍不住羨慕慕容軒的本事,竟能公然包養這麼多標緻的娘兒們。

  「慕容公子爺,」他強笑著起來。「在下眼拙無知,得罪了這位姑娘,你大人大量,就別和小老兒計較這麼多。」

  「怎麼能不計較呢?我要是今天沒過來這一趟,姑娘們真吃了虧,她們可全都是清清白白的好女孩,我怎麼跟譚姑說去?而譚姑和我的交情,你就算沒見過,也該有耳聞。你惹惱了她,也就等於和我結下樑子。我不怪你人老糊塗,可你那管家,難道笨得連這點兒道理都算計不清?」

  「我我……那慕容公子爺想……想怎麼著?」

  「不怎麼著。我說過了,棲雲教坊不是普通的地方,帶著你的狗奴才滾吧,不要再踏入這兒一步。要不,」他突然微笑低語:「這後果可不像丟官這麼容易了結。」

  鄭元重退了一大步,他不敢高喊,顫聲連連指著他:「是你……真的是你……。」

  莫怪他如此震驚!半年前,就在他家莫名其妙出了一批對抗朝廷的造反名冊,當時上頭追查得緊,也不知是誰密告了他,一大群士兵漏夜包圍了他家,還搜出了名冊,他百口莫辯,只得送筆錢打點了一切,好不容易才保住了項上人頭,不過這官位卻是不能再貪戀了。鄭元重一直不曉得得罪了誰,今日經慕容軒提點,他終於恍然大悟。

  「慕容公子爺,妹妹今天不太舒服,就讓我替他唱吧。」見慕容軒大動肝火,怕事的明珠不願再生事端,急忙搶著回話。

  「都別唱了。」慕容軒大剌刺的坐了下來。「棲雲教坊留不住鄭老爺這等貴客,讓他們逛窯子去吧。」

  他托著下顎,姿態仍是那般悠閒輕鬆。「鄭老爺,我說的話,有沒有道理?」

  鄭元重一秒鐘都沒多留,像見了鬼似的跌跌撞撞衝出去。他仍然沒有認出駱泉淨,恐怕也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是怎麼得罪了慕容家。

  「五姐,」駱泉淨點點頭。「我們也走吧。」

  明珠追了過去,對她的行為簡直匪夷所思。

  「你不向慕容公子爺道謝嗎?」她問,連谷樵生也錯愕她的行徑。

  「我應該嗎?」她反問。

  「妹妹,這不是鬧脾氣的時候。」明珠忍著性子說。

  「鄭元重不尊重我們,那原來就是他該受的教訓,你和我都樂見其成,不是嗎?」駱泉淨反問,明珠一時語塞,竟答不出半個字來。「公子爺只是做他該做的事,如果為這種小事言謝,也枉費師傅和他一番交情了。」

  說完,駱泉淨沒回頭再多看任何人一眼,木然的拎起裙擺離開了。

  「明珠。」

  回頭面對慕容軒,明珠為駱泉淨那番話尷尬不已。

  「由她去吧。她說的對,這沒什麼好稱謝的。過來吧,替我燒幾樣小菜,谷老闆和我在這等著。」

  「是,明珠這就來。」見他沒有因為駱泉淨的話生出不快,明珠鬆了口氣,急急下廚準備去了。

  第四章

  「淫婦!打死她!打死她!」公堂外四周的聲音不斷的叫嚷,駱泉淨退了一步,身後撞上一個人,來不及回頭看是誰,堂上鄭元重已經跟著所有的聲音一起叫嚷起來。

  「賤人!賤人!打死她!打死她!」

  惡毒的叫罵聲在駱泉淨睜眼的那一刻完全靜止。她彈坐起身子,刺眼的陽光正從窗台斜斜照進,她急急避開去;再睜開眼,只看見成千上萬的塵埃在光束中飛揚盤旋。

  從進教坊以來,這種噩夢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夢見那座冰冷陰森的公堂,夢見鄭元重的怒叱,夢見唐家母女的笑聲,夢見那打在身上的板子,還有一雙雙不曾伸出援手的眼睛。駱泉淨覆住臉,閉上眼睛,腦袋仍因這渾沌而脹痛著。

  尤其是鄭元重那張臉,再清晰不過。她搖搖頭,卻搖不去那個人帶來的痛苦回憶。

  「你醒了。」容媚放下妝鏡,一旁笑吟吟地叫喚她。

  「七姐。」意識到有他人,駱泉淨急急下了通鋪,接過容媚遞來的濕絹,擦了擦臉。

  「今天咱們倆都沒場子,你陪我上街逛逛去,好不?」

  駱泉淨胡亂的點點頭,任容媚打理著她一頭長髮,整個人依舊心思恍惚。

  以往她總是能很快的把那夢境拋諸腦後,可是這一次不知為什麼,即便她已經跟著容媚上了街頭,心卻仍懸著那夢魘,久久不能釋懷。

  有什麼事會發生嗎?她為何如此不安?

  「你聽到了嗎?」容媚搖得她回過神來。

  「什麼?」

  「是鞭炮聲,不知是哪戶人家今日辦喜事,小妹,咱們瞧瞧去。」

  跟著容媚的腳步,她歎了口氣,這才發覺,這一路走來的街弄,竟是似曾相識的。

  一直到了人群聚集處,駱泉淨突然煞住腳步,呆呆的站在那兒,許久許久,都不能動彈。

  是唐家。張燈結綵,是唐家,她怎麼可能會忘!

  記憶底處有些殘餘的灰燼在飛揚,一年多的時間對她而言還是太短了,突然要眼睜睜的面對唐哲再娶的事實,她心底幽幽的恨意彷彿也跟著那鞭炮聲發酵。

  見她停下腳步,容媚探頭看看,之後笑了。

  「真是喜事呢,噯,小妹羨慕嗎?」瞅著駱泉淨,容媚完全不明白她的心思。

  「新人從門入,故人從閣去。」她喃喃念道。

  「什麼?」人聲吵雜,容媚聽不清楚。

  「沒有。」

  容嵋沒察覺她的異樣,一徑兒的在那兒回想著什麼,一會兒突然說:「我想起來了,如意跟我說過,這戶人家今日娶的新媳,可是再娶的。」

  「是嗎?」她茫然的問。

  「沒錯,那件事情也怕快有兩年了吧。唐家前媳不守婦道,偷了唐家的東西送給姦夫,被她婆婆一狀告了。我還聽說那媳婦上了公堂後,竟還抵死不認罪,後來被用刑打了一頓,可惜鐵證如山,她還是被休了,而且才趕出衙門沒多久,傍晚便投湖死了。這件事鬧這麼大,你居然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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