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
「怎麼受傷的?」他根本沒理她的命令,問得堅持。
「死掉也不要你管!」她吼,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用力朝馮即安摑去一巴掌。
聽到吵鬧衝出來的土豆、劉文和溫喜綾剛好目睹這一幕;三人瞠目結舌,完全傻眼。
土豆猛然皺眉,臉扭曲了一大半,彷彿挨那巴掌的是自己。
劉文首先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們在做什麼?」他問,嗓音被嚇得啞了一半。紅豆此舉簡直膽大包天,馮即安可不是好惹的底兒,她瘋了不成?竟朝男人最在意的面子煽去!
事實卻推翻了一切,被打的馮即安居然沒半點火氣,還一臉從容不迫的搓搓鼻子,甚至在眾人面前呵呵笑起來,伸手抹開紅豆鼻頭上那點點白粉。
「別緊張,我只是在教紅豆兒怎麼把她的名字倒過來寫。」
「我自己會寫,不要你這個莽夫教!」她避開他,別過臉罵道,隨即想起自己的氣話,洩恨似的拾起圍裙,緋紅的臉色掩在麵粉下,在劉文看來,竟有說不出的嬌媚。
除了神情是矛盾的,只見她又惱又恨的直瞪馮即安一眼,然後氣咻咻的走了。
任憑眾人想破頭,仍是搞不清楚馮即安怎麼會變了性,對那一耳光竟完全不記掛在心上。楊瓊玉是最後趕到的,她不明所以一地散佈的面塊及粉屑。
「我錯過了什麼嗎?」在抬頭望見馮即安那熱辣辣的臉頰後,楊瓊玉吶吶的問。
「錯過了,當然錯過了。」溫喜綾喃喃開口。
「瓊玉姑娘,你沒瞧見姑奶奶發脾氣,打人了。」土豆拍著心口,驚懼未定的喊。
「昨晚她沒睡飽不成,火氣這麼大?」馮即安拍拍衣衫,苦笑問道。
「我告訴她,你幫了阜雨樓一個大忙,我以為她會來謝謝你,沒想到……沒想到……」一時間楊瓊玉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她皺起眉頭,掩不住滿臉的困惑。「我原以為紅豆兒見到你會很開心的。」
「開心?別傻了。」溫喜綾搖頭。「打昨兒個馮少俠沒赴宴,她臉色就沒好過。」
「赴什麼宴?」馮即安一臉無辜的問。
在這一問一答中,劉文約略明白事情原由,歎口氣,他支開溫喜綾等人,要單獨跟馮即安一談。
「丫頭這麼對你,你不生氣?」
停止拍打身上的麵粉,馮即安瞇著眼覷了他好一會兒。「你想問什麼?」
「她會這麼生氣,是因為醋喝太多了。」劉文搓搓下額,歎了口氣。
知道,他當然知道,就算剛開始不知道,也被她動不動的明示暗示給逼懂了。馮即安苦笑,要不是也因為心裡太明白,他何必徹頭徹尾的裝傻,跟她嬉鬧這麼久。
馮即安撿起地上的刀子,掉在地上的刻花蕪菁,也大半全毀了。
「可惜呀可惜,就要成功了呢。」
劉文冷眼覷他,弄不懂他一個堂堂男子正經事不做,竟只在小蔬果上花盡心思。
「小韜帶她進牧場時,大概是怕生,她乖巧聽話,脾氣更是順得沒話說。不知怎的,跟著劉寡婦到了蘇州,個性卻越養越倔;可是無論如何,她總是聽話的,獨獨就親事這一樣,她偏偏頑固得沒得商量,後來我才曉得為什麼。」
「為什麼?」劉文的眼神盯得他極不自在,馮即安清清喉嚨,背過身去收拾桌上的工具。
「為什麼?!」劉文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你昏了不成,居然反過來問我為什麼?」
「你不告訴我為什麼,我當然不曉得為什麼。」
「那丫頭喜歡你。這些年來,她一直在等你,連我這個糟老頭都看得出來。」見他執迷不悟,劉文真想揪著他耳朵大吼,再掏出劍,逼這對氣煞他的兒女拜堂算了。
「怎麼可能。」早知她對自己有意,卻沒想過時間竟是這麼長,馮即安的心不禁一震,有些酸楚,亦有些歡喜,滋味像廚房裡的調味料,酸甜苦辣全摻在一塊兒。但表面上,他卻皺起眉頭,裝出一臉的難以置信。
「你也看到了,紅豆兒對我不是打就是罵,就連土豆也看得出來,她恨我恨得要命。」
劉文閉上眼睛,喃喃念了幾句粗話,才歎了口氣。「她念你想你等你這麼些年,好不容易見了你,你卻搞七捻三的,她能不氣嗎?」
「我哪搞七捻三的!」馮即安冤枉的喊起來。「是她不分青紅皂白打人才是吧?」
「承認吧,你要對她沒半點意思,怎麼會由得她成日對你吵吵鬧鬧。」
「不承認。」馮即安大搖其頭。眼前不是時候,在他單身的心理建設沒弄好前,這個頭說什麼也不能點。
「她跟著我,不一定會幸福。」馮即安咕噥一聲。「我自個兒的脾氣我太瞭解,紅豆兒愛吃醋又吃得比別人凶,你這個當爹的都看不過去,何況是我。」
「你都這麼說了,足見你是個明白人。紅豆兒的脾氣我是知道的,她就是氣你和那個花牡丹不乾不淨的,你當面跟她說清楚後,一切就好了,這有什麼好不承認的。至於你的脾氣,婚後收收心,哪個男人沒放浪過?」
「我沒跟花牡丹不乾不淨的,」馮即安皺眉頭。天!方才不小心,他竟把真話說溜了嘴,真是糟糕。
「劉老爹,有的事我不想……」
「我不聽那些,只要你說清楚,你對紅豆兒到底是什麼心?」
「我沒存什麼心。」他哀號。這是什麼對話?大家都在逼婚嗎?「我當她是妹子,你們這麼推,也不怕咱們兩人見面尷尬。」
見馮即安已經走遠了,劉文苦惱的搔搔頭。紅豆兒太頑固,偏偏這個馮即安又是個死腦筋,看來這樁婚姻要成,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但還是得想個法子逼逼他才行,要不然再這麼慢吞吞的耗著,只怕他頭髮都白了,也等不出半個孫來。
☆ ☆ ☆
「姑娘,你要的花生。」店小二把一盤炸得又脆又酥的花生和幾樣小菜擺上桌,目光仍流連在這位覆著面紗的女人。面紗後的花牡丹點點頭,擺擺手要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