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紅豆醋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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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頁

 

  「怎麼了嘛?你不吃嗎?很好吃的。」

  她抬起頭,眼眶裡隱隱有水光閃動。

  「咳成這樣……」他皺眉。

  如果她方才真在雞肉裡下了瀉藥,或許心情會比較好一些,就可歎她太好心了,結果弄得自己如今想號啕大哭,偏又得為了面子問題忍住,而他……她忍著氣恨恨的望著馮即安——那可惡又無情的臭男人,他居然……居然還能對著那桌菜樂不可支。

  「你不吃……那我就不客氣了。」

  「吃吧,撐死你好了。」想哭的念頭全沒了,梁紅豆忿忿的站起來,忽然舉高筷子,將之用力朝桌子上一戮,蹬蹬蹬的走進廚房去。

  馮即安則心有餘悸的望著那根差點擊中他鼻尖的竹箸。

  他苦笑的歎口氣,眼光在女人和食物之間流連不定。最後,仍抵不過美食的誘惑;眼前民以食為天,呷飯皇帝大,吃飽了再來好好跟她談。

  順手自碗公盛滿的湯裡夾了塊肉,肉裡摻著濃濃的枸杞香,馮即安咬了一大口,藥燉香氣在嘴裡散開,肉質軟硬適中,嚼起來爽口不膩。

  「這是什麼肉?」他錯愕莫名。走遍大江南北,他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肉。

  「那可是本店的招牌菜之一,姑奶奶叫這塊為長生不老肉。」櫃檯後的土豆抬起頭。

  「嗯,好吃,究竟是什麼玩意兒?是江南特別生產的魚嗎?」

  「呃……不是魚。」土豆搔搔頭,困惑的歪著頭。「可……也該算是魚吧。」

  梁紅豆忽然從傳菜的窗口裡冒出冷笑聲。

  「土豆,你倒好心,人問一句你答一句,嫌事情少是不是?!」

  「沒有沒有……姑奶奶,土豆很忙,很忙。」土豆乾笑,急忙扯下抹布抹著檯面,眼珠子還不忘偷瞄兩下。

  「你要瞧這是什麼肉是麼?」梁紅豆挑釁一笑。

  馮即安聳聳肩。「想介紹給我也未嘗不可?」

  「好,我這就拿給你看看……」

  下一秒她出現時,一樣東西已經抓在她手裡。

  馮即安瞪著那四肢拚命掙動的東西,那鱉頭不時探出殼來,惡狠狠的張嘴想咬抓它的人。

  一陣噁心的感覺自胃部直衝喉頭,他帶著作嘔的聲音指控她。

  「梁……紅……豆!」

  「你問東問西的好煩人,」她裝無辜的撒嬌著。「我才給你瞧瞧的,怎麼樣,新鮮吧?」

  他忿恨,並顫抖的指著她,突然一回身,開始捶著胸口嘔吐。

  「噯噯噯,這可是神仙肉,吃了能長生不老呢,怎麼說吐就吐。」梁紅豆一臉惋惜。

  「你……」轉過來瞪了她一眼,馮即安又扭頭吐得唏哩嘩啦。

  「哎呀,馮先生,這……這可是姑奶奶的拿手菜呀,你怎麼吐了!?」土豆大驚失色的喊。

  太噁心了,真是太噁心了!堂堂男子漢大丈夫,她竟然煮這種王八給他吃!要是傳出去,他馮即安還要做人嗎?

  惱怒的拿起劍,他恨恨的拭著嘴角,氣沖沖的走了。

  「這麼晚了,馮先生去哪兒……」

  「幹你的活兒,別管他。」把鱉丟回水缸,甩甩手上的水,她胃口大開,突然有了吃飯的好心情。

  這麼晚了,他能去哪兒?要是去佟良薰那兒倒好,嚼了兩口啼子,梁紅豆腦海裡忽蹦出個妖艷如花的笑臉來,她喉嚨哽住,一嘴的菜全吐了出來。

  兩個大男人有什麼好聊的!肯定又跑去了百雀樓那兒。想到白天瞧見兩人卿卿我我的那幕,她就滿頭滿臉的火襲上心頭,這口氣,哪是方才整了他便算數的。

  「好!我就跟你到破窖子,掀你桌子,打你幾拳,非要你沒面子不可!」她下定決心。

  ☆ ☆ ☆

  打從娘胎出來,梁紅豆幾曾進過號稱女人公敵的地方?

  逢迎、巴結、撒嬌、討喜、發嗲,天!勾欄院種種,直叫躲在花叢後的梁紅豆開了眼界。那些比餿水還噁心的刺骨下流話,更一字不漏的搜進了腦子裡。

  悄聲從花叢後走了出來。一想到可能會有姑娘纏住馮即安的脖子撒嬌發騷,梁紅豆頭皮驀然一陣發麻。

  「沒想到你居然肯為他委屈自己來這種地方。」身後傳來一陣輕笑,梁紅豆霍然回頭。還會有誰,花牡丹一身藕色繡桃花的長衫,正笑吟吟的站在月形門裡瞅她。

  「你真討厭。」竟在這裡被她逮到,梁紅豆臉色難看無比。

  花牡丹微笑,輕柔的撫觸自己的臉頰。「是嗎?我可一點兒都不覺得。事實上,還滿多人喜歡我的。深夜駕臨,你肯定是來找即安的,是嗎?」

  她話裡雖謙虛,口氣卻自恃無人可比,激得梁紅豆把楊瓊玉苦口婆心勸的那一套全拋在腦後。為了全天下的良家婦女,她決心給這臭女人一點兒教訓,至少,得把她那張驕傲的面具給打掉!

  「我來找你!」她抽出湯瓢,拋給對方一對殺氣騰騰的眼睛。

  「找我?」無視她的怒氣,花牡丹掩著嘴咯咯笑著。「在這兒,還沒有女人找過我呢。」

  「跟你講話,不准這麼嬉皮笑臉!」她惱聲罵道,湯瓢錚的一聲打在石桌上。

  花牡丹當真被罵得收住笑。這個小丫頭不按牌理出牌,她一時之間還真無計可施。

  「好吧,既然你要找我,說吧,有什麼事?」她往前一步,毫不畏懼的迎上梁紅豆的臉。

  兩張臉龐,一清麗一嬌媚,一脫俗一明艷,一怨嗔一平和。

  「不准你再糾纏馮即安。」她一字頓著一字,字字從齒縫間迸出。

  花牡丹清清喉嚨,無奈的搖搖頭。「恕我無法從命。爺兒們來這兒花錢是尋找安慰的,咱們姑娘受人錢財,自然是與人消災。」

  「你!」她幾乎要出招了,可是不知怎的,花牡丹那微笑的眼眉彷彿有種魔力似的,竟讓她無法出手。

  而花牡丹並不曉得自己處在危險邊緣,仍娓娓說著,絲毫不在意梁紅豆的怒氣。

  「來這兒的男人不外乎三種。第一種人寂寞,另一種人也寂寞,還有第三種,更是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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