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麼?昨兒個才見那樓裡的磊哥兒說,劉寡婦這回挺認真的,她不顧反對,連阜雨樓的地契都亮出來了。」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櫃檯後的掌櫃也跟著湊一腳,讓馮即安差點沒捉狂。
「雖然那寡婦不比黃花大閨女值錢,但看在錢的份上,就是再醜再難看也別計較了。」店小二又說。
馮即安抬頭睨了他一眼,垂下頭又大聲歎起氣來。
簾外的江磊偷睨著他的反應,只差沒出聲大笑。劉當家這回可押對寶了,對付馮即安這種漫不經心的脾氣,早就該這麼辦才是。
掌櫃回過頭,江磊無聲的指指馮即安身旁,又拿出一塊銀子,掌櫃的眼一亮,連連點頭。
「我看哪,公子這幾日也閒來無事,倒不如去試試吧。」
馮即安扭曲的臉頰透著古怪。「你們忙去吧。」馮即安忽然說道。
「但……這是好機會。」掌櫃的往江磊的方向看看,又不死心的說。
「我知道我知道。」馮即安垂首埋在手臂裡,突然又低低的歎了一聲。
江磊滿意的笑了,自顧自的想著:下午的繡球招親,可有好戲瞧了。
但是當那越來越囂張的笑聲自馮即安的口裡爆出來時,江磊垮下嘴角,再也不想讚美劉文這個好計策,反而覺得這個計劃白癡無比。
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呢?江磊左看右看、橫看豎看,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不認為馮即安會膚淺的去喜歡花牡丹那種女人。雖然她長得是真不錯,可對男人來說,終究不是真正的好人家出身;而同齡女子中,梁紅豆長得也算中上之姿了,還會燒上一手好菜,不過就是性子辣了些兒。但這樣的女人,男人求都求不到了,他卻還有得嫌。
該讓這傢伙對上個麻子臉,才知道梁紅豆有多好!江磊悶悶的想。
馮即安仍在一旁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突然收住笑,朝桌上狠狠拍了一掌,桌面隨即出現一道裂縫。
「江磊,你還不給我滾出來!」
江磊變了臉,想走已經來不及,只得現身。
「你……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他偷瞄了那張桌子一眼,心不甘情不願的問。
「他們說的招親會是真的?」馮即安沒回答,看掌櫃的和店小二頻頻朝房內看去,除非他是瞎子,才看不出這其中的古怪。
「當然是真的!」江磊惱怒的說。「阜雨樓這麼有名氣,開不起這種玩笑。」
「呃……」被他這麼一說,馮即安咕噥,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會去吧?」江磊俯身向前,眼珠子近得幾乎要跳到他身上去。
又來了!這種渴望把他送入牢籠的眼神,馮即安厭煩的撥開他的臉。「說話就說話,別靠我這麼近。」
「說吧,你會不會去?」江磊不耐煩的問。
「這是她的意思?然後要你來告訴我一聲?」
「她知道才怪。」江磊連連搖頭。事實上,連梁紅豆都不知道這件事,他們全部人在劉文的威脅下瞞住了這件事,只說是張家員外想租借樓一天,替女兒招親,因為是喜事,所以梁紅豆也不便反對,只由得他們去張羅。
「這就難怪了,」馮即安終於現出一絲笑容,隨手拿起茶壺呼嚕嚕的便是一大口。「想那丫頭臉皮薄,打死她都不肯這麼拋頭露面。不曉得你們是怎麼說服她的?」
聽聞這話,江磊也把那張可憐裂了縫的桌子狠狠一拍,沉下臉來。這一次就是冒著被殺頭的危險,他也要好好罵這大木頭一頓。
「好歹在情分上,姑奶奶也算是你妹子,你就不能正經點,關心她嗎?」
馮即安收住笑,嘀咕了幾聲,被趕鴨子上架的情緒也跟著惡劣起來。
「只是說笑,幹嘛這麼生氣。再說有你們這麼寵她便夠了,少我一人又何妨?」
見如此也無法點化他,江磊只得無奈的轉身。正準備離去,看到店小二端進一盤饅頭,他靈機一動,三步並兩步突然跳回馮即安,目光又繞著他打轉。
「這樣好了,關於今天下午的繡球招親,我也不逼你,咱們打個商量怎麼樣……」
第九章
阜雨樓。
晌午時間一過,人潮一波波湧向阜雨樓。
「什麼?!那就是劉寡婦?好個標緻的小娘子!」
聽到這話,好不容易擠進阜雨樓邊邊的溫喜綾差點沒跌死!這些男人簡直是睜眼說瞎話。她抬起頭,這麼高的樓,看得到才有鬼!
不過……衝著一座阜雨樓的地契,一個女人再老再醜也會跟美麗沾上點邊。但最重要的,溫喜綾得意的笑,她的紅豆姐姐是貨真價實的漂亮。
「老天!是不是全蘇杭的男人都擠到這兒來了?」上了樓後,從五樓俯看下去,她才發現人多過她想像的,其中男人多過女人,而年輕的又多過壯年的,每一張都是渴望的臉,她不禁喃喃驚歎著這個驚人的畫面。
「應該是吧。」楊瓊玉無精打采的托著臉。事已至此,她仍是不贊成這種欺騙的手段;尤其事關她對梁紅豆的忠誠,強迫她如此實在為難。
☆ ☆ ☆
梁紅豆本擬今日要休假的,反正這種事與她無關,交代江磊幾件事完畢後,卻不想劉文死拖活拖的把她拉來。不僅如此,還遞給她一疊紅遍半邊天的衣裳。
「穿上。」
「幹嘛?」她把衣服推回去。「好端端的,穿這麼紅的衣服幹嘛?哎哎哎,你把頭巾蒙在我頭上,我瞧不見東西呀。」
不理她的抱怨和抗拒,劉文七手八腳的把東西披掛在她頭上身上,眼見時辰就要到,主角還這麼慢吞吞的,怎麼不教他氣惱。
「紅豆兒,我看你這回真的騎虎難下了。」一旁的溫喜綾啃著糖葫蘆,漫不經心的說。
「騎虎難下?什麼意思?」還在跟劉文爭論不休的梁紅豆好不容易才從紅衣服裡鑽出頭,頓時起了疑心。
「小孩子有耳沒嘴!嘴這麼碎幹什麼,還不到土豆那兒幫忙去,看看有什麼可做的。」劉文狠瞪了溫喜綾一眼,仍不忘把最後一串珍珠套上梁紅豆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