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溫柔藏在傲情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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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頁

 

  「他們是誰?」武天豪咬著牙,很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緒。他要幫她,就絕對不能受她心情影響。

  「曲家,野州第一首富。對狄家堡跟朝廷交易時所獲得的優厚利益,他們早就想聯合江南一帶的富賈,取而代之。」

  「這跟你又有什麼關係?你跟他們有什麼瓜葛嗎?曲家大費周章地抓走你乾爹,逼你取石,這說不過去。」

  「他們以為我辦得到。」對這答案,唐璨拭去淚,忽然連連冷笑,笑中甚是輕侮。

  「你的確是辦到了!」

  「想知道什麼原因?天豪,我知道你一直想問我,一個普通戲子怎麼會易容術,又怎麼會有武功底子?這些懷疑藏在你心裡有多久了?你從來不問,這又是為什麼?」

  他定定看著她,「你該知道的,我不問,是要你親口告訴我。」

  她垂下眼,又出現那種充滿侮蔑的笑。

  「因為我是唐阿喜的女兒。天豪,聽過這個人嗎?十年前偷遍大江南北,來無影去無蹤的。妙手神偷,唐阿喜——」

  「唐阿喜!」他驚訝地重複。

  她點點頭,表情木然,「我是他女兒,跟了他八年,那時年紀雖小,但易容術這把戲根本難不倒我。我的武功也是他教的,學不好,他就叫我記在心裡,要我日後背著人拿出來常常練;這些東西,他在斷氣前,盡數都教給了我。」

  武天豪不敢出聲,他清楚要她挖掘出往事,是件相當殘忍的事。

  眨眨眼,唐璨忽然捏著他的手,深吸了口氣,強作開朗地笑了笑。

  「自作自受,他死前是這麼對我說的,說這是他活該應得的報應,他只是抱歉,讓我這麼小就失去了照顧;也就是從那天起,我便跟了乾爹,從此隱姓埋名,不曾再跨足江湖。你聽完了,這就是我的故事,看起來隱姓埋名並沒有什麼幫助,只要有心……」她再度哽咽,「哪兒……哪兒也躲不了!」

  把她緊緊地攬在懷中,武天豪閉上眼,深切感受到當年一個小女孩失去親人的折磨與心傷。

  「我抱歉,曾經那樣逼你。」

  「職責所在,又怎能怪你?」她擦掉眼淚,搖搖頭。

  他心疼地吻了吻她,希望她能為此好過些。

  「答應我不插手嗎?」

  「但是,你一個人能應付他們?」他摟著她體恤地搖著,語氣沉重。

  「我不知道。」

  「那就讓我幫你,璨璨!」

  「不!我做不到!」她脫離他的懷抱,激烈地拒絕。「我不能允許乾爹再受到傷害,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捧著頭,她痛苦難持地叫起來。

  「璨璨,看著我!」他一次一次輕撫她的臉頰,抹去她斑斑淚痕。

  「別說了,我做不到!」她想推開他,武天豪卻末動分毫。

  「可是你相信我,是不是?」

  她沉默了——這一刻她多氣他呀!好氣他說對了,好氣自己的確是相信他的!

  「你保證……他不會再受傷?」她疑懼地問。

  「絕對不會。」他充滿信心地對她微笑。

  「曲承恩是很小心的人,此事從頭到尾,他始終沒有出面見過我,代他出面的是曲展同,曲家的大少爺。」

  「有沒有可能,這件事單純是曲展同策劃的?」

  她搖頭,表情忿恨,「那不干我的事,碰了我爹,他們就該死!」

  那就是唐璨原來真實面目嗎?武天豪凝視著她忿怒怨毒的眼神,這一刻她像個殺人不眨眼的兇手,沒有冷靜的思考。他想到那截乾枯的指骨,又思及唐璨方才在他面前慟哭的模樣,募然,他明白唐璨對於愛的那分內斂和專情,從來就不輸給他對她的。

  陳阿文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呢?他似乎是唐璨這世間最最在乎的,能讓唐璨如此死心塌地,想到這裡,武天豪的心竟有些許的發酸。

  這種感覺簡直是無理取鬧嘛!他竟然妒嫉一個老人?如果有一天,他能讓唐璨這樣深意相待,定會死而無怨。

  就在那時,倏然,他完全解開了自己一直掙扎不已的結,原來全是隨著心裡那分盼望突然湧來的心悸感。

  「你比我想像中還要敬愛你乾爹。」他輕柔地說。

  把視線從空茫的仇怨中拉回,唐璨看著他,那容顏瞬時柔化成了水般。她倚著欄杆,兩眼俱沉醉於往事中——

  「沒有人能衡量出他在我心中的地位,八歲那年,我親爹把我托給他,從此乾爹全心全意照顧我,他是個老實木訥的莊稼漢,不懂江湖恩怨,連被人冤枉了都不知如何辯駁。他只知道我親爹救了他,他拚死都要讓我周全,其實……」她笑了笑,臉上有心疼,也有無奈,「他比當時八歲的我還不會照顧自己,不知冷不知熱的,成天還把我掛在心上,他哪裡把我當女兒看,他其實疼我、供我就像個祖宗似的。有時連我都看不過去,還會管他說他幾句,他也只是笑著順了我的意,說我像他當年老家的媳婦兒春玉。」歎了口氣,她喃喃道。「可惜他受冤流放的那些年,老家淹了一揚大水,春玉乾娘不知到哪兒去了。後來咱們爺倆進了戲班子,一邊藉著走江湖方便找人,一邊躲掉我親爹過去招惹的仇家。我一直盼著能快點找著乾娘,這麼一來就可能脫離班子,去做咱們一直想做的夢。」

  「夢?」

  「嗯,我也有夢想的。」她微微一笑,兩隻小手交握著疊在顎下,眼裡閃著歡喜自得的光芒,才一下子,她的煩惱全拋卻了,那模樣伊然是個天真無邪的少女。

  「其實也沒什麼,對多數人而言,這個夢很卑微的,我希望和乾爹、乾娘住在山裡,蓋間小茅屋,有塊自己小小的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這樣的表情他只見過一次,就在狄家的馬房,他對「李茗煙」開始有更深一層的感覺,也是從她驟然無防備的笑顏而起的。

  在腦海中勾勒著那幅畫面,武天豪回憶起她只看過一遍便默下的曲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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