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看到女孩藝高膽大地避開嚴正的刀,然後,馮即安揉揉眼,他相信絕對不是作夢,清黎郡主居然伸手去搶嚴正腰間的寶物袋。
馮即安歪著脖子,完全傻眼了!
這是上天給他的折磨嗎?狄無塵呻吟了一下,立刻朝她奔過去,兩三下就把她的人給抱開;顧不得又掙扎又叫罵又亂踢的她,狄無塵咆哮了一聲,同時避開了朝自己劃來的一刀,但,砍向朱清黎的第二刀,眼看就閃不了,想也不想,他一轉身,讓自己的肩替她擋去那—刀。
他一點都不覺得痛,狄無塵只覺得自己的火氣早蓋過了一切,這些年他剿匪除惡也不下數百回,從來都是全身而退;如今為了一個任性女子,竟從假傷弄成了真傷,真是丟人哪!
馮即安奔過來,替狄無塵帶開懷裡的朱清黎,他也發怒了,救人的事情本來是很簡單的,可是現在卻弄成連老大都受傷了,他的火氣當然很大。
『放開我!』掙不過馮即安,侯浣浣氣得大叫。
『你再下安分點,我就用泥巴塞住你的嘴!』馮即安回吼。
她無法可想,終於張嘴大喊:『阿羅!』
後來的事皆發生得太快,快得馮即安來不及反應。一匹花色駿馬首先從林子奔出,他只來得及看清馬上的男人是早先倚在林子邊不吭一聲的疤臉大漢,就覺雙手一空,而懷裡的清黎郡主早被那男子夾帶上馬;接著,另外兩匹馬也朝馮即安衝了過來;他緊急滾開,避開亂奔亂踏的馬蹄,眼角餘光瞥見那三匹馬囂張遠去。
當嚴正一干人馬全部就範,狄無塵差不多也將近虛脫,不是因為刀傷,而是被侯浣浣氣的。
亂七八糟的一晚就這麼過去。但狄無塵卻一句話都不吭,從馮即安替他裹好傷,他就一直視而不見地望著那群被捆得死死的人口販子。但在心裡,他想的全是那從他眼前遁逃而去的奇女子。
侯浣浣?清黎郡主?除了那張臉,她渾身上下沒一根屬於女人的骨頭,從他在倉庫第一回見到她,就是那個樣子。
當初李仁給他的消息並沒有這麼複雜,但昨晚的事歷歷在目,她明明是承認了。好吧!狄無塵列出幾個假想,卻怎麼樣都說服不了自己的邏輯,就算是私生女,但好歹也是個皇家血統出身的郡主吧!但一思及她昨晚不顧一切搶走嚴正寶物袋的行徑,和她以死相逼的作為,那無疑一是地,一卻是天。
侯浣浣?朱清黎?狄無塵愈想愈不懂。
『老大,你真的沒事?』馮即安關心地問。
狄無塵搖搖頭。自懷中抽出那方被朱清黎丟棄的繡帕,上頭仍有血跡斑斑,狄無塵的頭更痛了,他完全被這種矛盾給攪糊塗了。最可怕的還不僅於此,在這團無解的迷霧中,更有一種連他自身都參不透的心情。
尤其是當他想起她握著簪子,是如何為他義無反顧地戳進胸口時,狄無塵的心,竟為此而微微疼起來!
該死!狄無塵恨恨地順了順鬍子,暗下決心,這事他要是不弄清楚,也別在江湖上混了。
『老三,先把人送走。』未了,他跳上馬,吩咐馮即安。
『你想做什麼?老大。喂!你肩上還有傷耶!』
『追人。』狄無塵回答。『不管她到底是不是我們要找的人,這件事我非弄清楚不可。』
有好戲瞧了!馮即安若有所思地瞧著狄無塵離去的背影。那位朱大郡主,氣勢看起來跟狄無塵是旗鼓相當,說不定……他微笑了。
九王爺這個親家,狄家堡是結定了!
第四章
『拿不到三百萬兩,拿這麼點補償也是好的。』林外二十多里處,侯院浣笑嘻嘻地拉開袋子,抽出自己那枚鐲子後,然後數著裡頭從嚴正處搶來的金銀珠寶。
『丫頭,難道你一點都不怕?』疤臉阿羅歎口氣。『要是大當家知道你這樣胡搞瞎搞……』
『你不講,他怎麼會知道?』侯浣浣噘起嘴,把袋子推給前面的三人。
『唔,既然你們都不想到關外去,那這些全給你們。做些小買賣應該夠本吧!』
『這……』阿利和阿德面面相覷。
『不好吧?!不是才聽阿狗說牧場那兒現在正需要資金……丫頭計劃的三百萬兩沒到手已經很對不住大當家的了;再說,創業是咱們兄弟自己的事——』阿利囁嚅,才說一半,就被她打斷了。
『唉!囉嗦什麼?你們三人這些年也盡心盡力幫了卜家不少忙,這些根本就不下算什麼,大當家常念著你們兄弟的好!他不會有意見的。拿走、拿走,這事到此為止,別再說了!』
『那你呢?』阿德問。
『我啊,當然是回卜家牧場去!』
『可是王爺府裡……』阿羅沉吟了一下。
一提到京裡,侯浣浣的臉就沉下。『難不成你真信九王爺那套鬼話?』
『大夥兒當然不信,丫頭,我指的是——王爺府裡來的狄無塵,他不是簡單的人物。那一晚,你沒瞧見,他一人是怎麼挑了風月……』
『別提他!』她迸聲大罵。
瞄過她難看的臭臉,阿利示意阿羅別再說下去。
『那混帳充其量不過是個有名無實的大騙子!』一思及昨晚她為狄無塵所做的事,侯浣浣的火氣就直直上冒。
胸口上的傷還在隱隱發疼呢!這全都該怪那個死男人!最好,那個狄無塵不小心給刀砍死,侯浣浣恨恨地詛咒著。
『丫頭,那,咱們兄弟送你一程。』
『不了!你們快走吧!若是教官家認出你們,就不好了!』
* * *
告別了三人,侯浣浣在野地裡瞇著眼歇息了幾個時辰,當天色漸白,在她面前的柴火也微弱得僅剩一團黑塊,侯浣浣伸伸懶腰,起身捶了捶腰間。
遠方第一聲雞鳴,讓她想起了在卜家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