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位陳師傅又是誰?』
『你的心一定很狹隘,狄無塵。』侯浣浣冷下臉。她確定了,這男人一點兒都沒有為她而來的意思,他只是個渾人,只是個處處想打敗她,好贏得勝利的臭男人。
『此話怎講?』
可恨!他居然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侯浣浣開始忿恨自己無聊的心。
『老是在猜忌別人怎麼想,心會不窄嗎?』她站起身。『黎軒小築是我的,我愛怎麼玩就怎麼玩,要你管!我現在才知道,你根本就是有問題。』說完,她把杯子砸向他。
隨手接下那杯盛滿水的茶杯擱上桌面,他盯著她,心想這是否是個轉移注意力的伎倆。『他是誰?』
『人!男人!一個好看、強壯、不錯的男人!』她吼起來。『你滿意了沒有?』
『這麼激動幹嘛!想轉移話題?這倒是個好辦法,可惜我不上當。你不說,成!
我去找他問清楚的。』
就算是伎倆,那麼,狄無塵的自信也把侯浣浣的心機也逼光了。
『你對他有興趣?』她問。
見她語鋒一轉,狄無塵點頭。『沒錯!』
『變態!』她罵。
他忘了接下來該問些什麼,後面那兩個字掃光了他的自制力。
『解釋,這是什麼意思?』他咬牙切齒地問。
『這兒是我的地盤,你不問我好不好,倒是對個英俊的男人生出興趣來,狄無塵——』不能責怪她接下去的話太毒,她已經被氣瘋了。『我現在才知道,你跟張揚一樣,都有喜歡男人的嗜好!』
這一句污蔑他人格的話,讓狄無塵完全失去理性。
他明明是個堂堂男兒漢,這女人居然敢拿他跟那個娘兒們似的男人比!可恨!
『下回再讓我聽見這種話,我會親自逼你把嘴巴洗乾淨。』
『你敢?』她跳起來。『這是我的地方,你不高興就滾出去,我愛在黎軒小築傲什麼就傲什麼!你管不著!』
『你以為我喜歡管你嗎?』他再也忍不下這口氣。『我還慶幸自己能擺脫你這個悍婦,哼!哪個男人娶到你,算他倒楣!我不會再管你了。』
『你!你!你!你以為你是誰?我嫁誰幹你啥撈什子鬼事!好啊!你不喜歡管,你慶幸自個兒命好,那你就滾蛋!什麼都別管!小雁!小雁!』
『奴才在,郡主。』小雁聞聲,慌慌張張地衝進來。
『送客送客,黎軒小築容不下狄公子這樣了不起的人物。』她跳起來,臉色比他還難看。
『可這——』小雁看看狄無塵,又看看氣得滿臉通紅的郡主,不知該靠哪邊好?
『我自己會走!』
他一臉青綠,大步拂袖而去。
『狄公子!狄公子!郡主啊,你又鬧彆扭啦?』小雁望著他頭也不回地離開,大歎一聲。
『下去!』侯浣浣心裡也煩。坐回凳椅,鼓著腮幫子,她支著下巴忿忿瞪著前方。
不氣!不氣!她拚命勸自己,跟那種渾人沒什麼好氣的,反正再過兩天,等假山的地道一完工,她把賀家給解決了,就可以脫離這裡了。
* * *
行動的那天早晨,她藉故發了一場脾氣,譴開了黎軒小築內所有的下人,好方便陳小韜他們走地道潛進賀家去。
原來負責把風的她,到了後頭閒不住,也爬過地道,跟著幫忙去了。
她抱起一麻袋沉甸甸的金飾,奮力朝接應的人丟去,結果卻不小心,被麻袋上脫出的粗線勾住胸前的金鎖,要不是陳小韜及時扶住,她很可能連人都會撞到石壁去。
『賣命不是這樣賣法的。』陳小韜澀聲說道。
她乾笑兩聲,懊惱地把金鎖扯下來,又把那袋子拉開,然後毫不猶豫地將金鎖丟進去。動作快得讓陳小韜來不及阻止,他沉思地望著她,忽然笑了。
『你笑什麼?』她蹙眉,想想又不禁搖頭,唉!打從被關進了王府,又認識那個一事『無成』之後,她的脾氣是愈來愈糟了。
『沒什麼!』他仍在微笑。『我在想,那些年咱們下山討債時,我早該說服乾爹讓你跟著見見世面,瞧你穿金戴玉的,卻這麼熱中於偷竊打劫,要是你娘或是那個王爺知道這檔事你也有分,八成會需要個收驚的隨侍一旁!』說完,他拾起那個麻袋,看也不看地揀出那塊被她丟進去的金鎖片,陳小韜掂了掂份量,遞還給她。
『還挺沉的,褂著這玩意兒,你脖子沒斷真是奇跡,收著吧!說也奇怪,在卜山,你不是有名的小氣鬼?連曉恩想貪你幾塊銀子都要威脅利誘個半天,怎麼這會兒你比誰都還慷慨?』
『反正在這兒,我身上多一件或少一件飾物,也沒人敢對我詳加盤查的,倒是你,我的二當家,有閒情在這兒說話,就多費點心搬東西吧!』她接過金鎖,嘀咕了幾句。
『敢情王府一待,連人都不一樣了。』扛過最後一袋更重的古董和玉器,陳小韜仍不忘調侃兩句。
『少在那裡挖苦我!你要搞清楚,跟賀家有仇的可是你老婆,又不是我。』她噘嘴嚷嚷,立刻臉色又柔和下來。『牧場那兒最近好嗎?』
『既然這麼想大夥兒,乾脆就一道走,反正你已經看過你娘,沒什麼遺憾的了。』他摸摸鼻子,然後提袖輕輕地替她拭去汗水。
花園附近的幾個人已經開始動手掩埋證據,無論他們是否會停下來觀看,侯浣浣卻從不避諱,她坦然地閉上眼,仰頭承受陳小韜向來不輕易顯現的溫柔。
打從那年父親攜著她狼狽地奔進卜山,她認識了卜曉恩和他。在成長的歲月裡,異性中只有這個男人是真正懂她的心思;他人眼中,雖然他的身份比她還高,但整座山寨裡的人都知道,也只有他才足以和她匹配;可是外人看不出的是,其實在感情上,陳小韜對她早就超越了男女的那一層,他就像她的兄長、她的家人,和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