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目前看來,這灰熊看起來該死得好極了,尤其那抹得意的笑,還真有點兒喜氣洋洋。
喜氣洋洋?老天!她忘了,她可是被『賜』婚給這個男人,依她的個性,簡直是天大地大的恥辱!
『你明知故問。』他仍沒想通對她的感覺,他不懂,明明就是很討厭的女人,但是從黎軒小築出來後沒幾天,他卻想死了她。想她身上淡淡幽香,念她橫眉豎眼的醜樣,還有——他發誓自己真的不對勁了,自己居然想念她愛砸人的毛病。
或者自己真的是變態,是被虐狂也說不定!
『等一等!』他舉起手,瞄見她正抓起一枝毛筆。
拿他削鐵如泥的寶劍下注,這女人絕對不會是想拿這枝筆來寫字。
侯浣浣楞了一下,看他輕聲吩咐縮在角落的小雁出去,然後把門緊緊帶上。
『可以動手了。』他微笑鼓勵。
就算她不想丟毛筆,也不得不丟了,這混蛋居然無視她的存在,侯浣浣氣瘋了。
舉凡桌面上有的,茶几上擱著的,還有櫃子裡收著的,統統無一倖免。
屋內『砰碰』大作,遠遠已走至迴廊的王爺難得地掩嘴大笑。
她丟得氣喘吁吁,而狄無塵邊笑邊閃的輕侮態度更令侯浣浣怒火中燒。
『如果你以為我會乖乖嫁給你,那你是在作夢!狄無塵!都是你害的,你吃撐了沒事跑到刑場去幹嘛?你根本就是故意在刑場說那些鬼話的!』她尖叫著,出其下意,抓住身後的硯台用力砸向他。
他再次敏捷躲開,卻閃不掉硯台裡漆黑無比的墨汁,霎間,他雪白的新衣裳成了潑墨山水,有幾滴還飛濺至他臉頰上,狄無塵提手去拭臉頰,心底咕噥著要是他真把她娶進門,第一件事就應把這粗野的丫頭扛起來痛打一頓!
唉!壞就壞在他還得擇日成親,在這之前,該死的她怎麼都還是個無法無天的小郡主!
沾上墨水的他終於失去那股產高在上的氣勢,尤其在他提手去抹之後,有半邊的臉都是黑的,簡直就跟土人沒兩樣!侯浣浣得意地想。
『你看起來很醜,根本不像將軍,倒像個犯人,狄無塵!』
『醜也醜不過你潑辣的行徑。』他回嘴。
『你嫌我潑辣!』她怪叫。『狄無塵,我要是不潑辣,你早就死在嚴正手裡了,管你當時有沒有傷在身!』
『這倒是真的,不過為了你最不屑的面子問題,我已經還清了。而且,我連我終生都賠下去了,你有什麼奸嫌的,已經賺夠本啦!』他不敢刺激她,卻也不願苟同她的話,只好低聲埋怨。
可恨!他看起來居然比她還不情願這樁婚事,就算她已過適婚年齡,總還不至於到人老珠黃的地步吧!
『娶我有什麼不好?我告訴你,能娶到我是你狄家燒好香保佑,也是你狄無塵三世修來的奸福氣!我又沒有缺條胳臂、斷條腿,多少男人想我想得要死,你居然敢嫌我……』
『郡主,保重、保重啊!』幾個下女在外面不敢進來,只是頻頻大喊。
『看來,王府也不像你說的那樣沒人情味嘛!』他微笑,為她方才不經意流露的真心話歡喜。
然後,她看起來又想殺人了,狄無塵掃過桌上,能丟的都丟光了,只剩一個寶藍色釉甕花瓶。
感謝上天!這女人雖然凶,至少還有點常識,這珍貴的玩意兒可禁不得她一摔!
『是呀!黎妹妹!黎妹妹!快開門哪!文逸哥哥來看你啦!』
聽到那尖拔高入天空的男聲,她怒火更熾,俏臉漲得通紅,胸腔急遽地起伏跳動。
狄無塵的眼光不由自主被她衣襟下那豐滿高聳的胸脯所吸引,他自覺很下流;可是,唉!他是男人,而眼前這丫頭不管有多凶悍,總歸是個美艷又嬌媚的女人。
這個無聊又笑死人的借口至少撫平了他一部分尊嚴。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是他名正言順、皇上賜婚的妻子!
做相公的愛瞧自己的娘子,誰敢說不可以?
小雁的插話及時打斷他的胡思亂想。
『郡主,柴六郡爺來看您啦!』怯法地喊。
『對呀!對呀!黎妹妹,文逸哥哥為你送來了上好的蘇繡。快開門哪!別氣、別氣!』
狄無塵愈聽愈噁心,他對她皺了皺眉頭。
早聽蘭夫人說過,柴王府的六世子對小浣非常迷戀,莫非就是這柴文逸?想到這兒,狄無塵心頭一陣酸味橫逸。
『他幹嘛喊你黎妹妹,難聽死了!』他的口氣一陣嫌惡。
『什麼鬼?』她深吸一口氣, 狠狠對他齜了一下牙,這可惡的木頭,她真想把他撕成碎片,連跟他吵架都這麼的不專心。
要不是這桌上的花瓶是唐代流傳下來的,既貴又沉,若不是它太貴重了,她非扛起來扔向他不可。
她走到門前,再大力拉開門,柴文逸沒防她這一開,貼在門邊的身子像皮球似的圓溜溜地滾進來。
『哎呀!趺死我啦!黎妹妹!』柴文逸尖銳的嗓子又響起來,後頭柴王府的下人想跟進,卻被快速關在門外。
『人家在問你,問你是個什麼鬼?快說!』沒頭沒腦的,她朝柴文逸一陣大吼。
『我是文逸哥哥呀!黎妹妹,你忘了我了嗎?從你一進府,我便是那最愛你、最疼你的文逸哥哥啊!』他淒慘兮兮地拍著袖口上的塵埃,搖尾乞憐地對她傻笑。
『沒事了,你可以出去了!狄無塵,你聽到了、你滿意了?這個鬼是最愛我、最疼我的文逸哥哥。』把柴文逸又推又擠地弄出去,關上門,她支著額頭,再度抬眼瞪他。
『黎妹——』柴文逸不死心,這次不等候浣浣點頭允許,他主動推開門衝了進來。下一秒,他卻說不出任何一個字,因為狄無塵捏住他的衣襟,將人抓在空中,侯浣浣望著柴文逸又咳又叫,呼吸困難,一雙肥腿懸在空中左搖右晃的模樣,想笑又不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