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就要相信她了,那泛著淚光的眼眸那樣淒柔、嫵媚,充滿男人無法拒絕的懇求。他真的就要相信它了,為她那句——我愛你!
『不!』他野蠻地吼叫,避開她的手。『你不愛我,你只愛你的卜家寨,我明白的,不要騙我,你已經耍了我一次,我不會相信你的,你是個騙子!』
『無塵!』她還想解釋什麼,卻看到他用力地摔上門。
她的手停在半空中,心痛地哽咽著,淚水沿著臉頰潸潸而下。
* * *
『即安,我要你幫個小忙!』
『幫忙?』他挑挑眉,先行確定了她沒有說笑的意味。
話說得也是,這時候還有誰有心情開玩笑?大哥已經整整一個下午鎖在房裡沒吭聲,而她的眼眶,甚至還是紅腫腫的。顯然,他們沒有吵出個結論。
『老大要我守在這兒,嫂子,幫忙當然是可以的,不過,你可別太為難我。』
她開門見山,倒也不囉嗦。『我要你把清秋樓裡的那對姊妹帶走。』
沒有回答,反應她的是馮即安的張口結舌;整整一分鐘,他就這麼瞪著她看,好像她說了什麼荒謬無比的神話故事。
這是個『小』忙嗎?有沒有搞錯?要他放走人犯,居然是幫個『小』忙!
『別像個白癡—樣瞪著我,要還是不要?』她惱怒地問。
『你——開——什——麼——玩——笑?』馮即安幾乎是啞著聲音,低低吼完這句話。
『我不是開玩笑,我只要聽你一句話,幫是不幫?』
『不幫。』回過神,他把頭搖得像小孩玩的搏浪鼓。
『你也表明了你的立場,是嗎?』她銳利地直視著他。
『沒錯,就算不站在官家這邊,我也沒有理由反對老大的決定。』
『那好!馮即安,我尊重你的選擇,你不幫,我自會想法子帶人離開;到時,咱們就是敵人了,我會背上我的箭,你要是夠聰明,就別試圖攔阻我,想動手,我……』她一咬牙,把狠話撂下。『我會不惜一切,殺了任何擋我的人。』說完,她轉過身去。『我很抱歉事情變成今天這樣,或者,我們注定無緣當朋友。』
隔了好久,馮即安狠狠咒了一句粗話,為什麼這種倒楣事都會沾上他?
* * *
顯然她要錦安送來的茶水發生了藥力,馮即安伏在桌上,睡得正沉。
她無感情地掃過他一眼,機警地避過警衛,往清秋樓快速無聲走去。
『走!帶著這些銀子還有這封信,到大街數來第三條小胡同進去,在拐角處,有位賣豬肉的朱大叔,你去敲他的門,然後把這塊牌子,還有信給他瞧過——』她把當日下山時,卜老虎給她的那塊牌子塞進粱紅蔓懷裡。『他會帶你到關外的卜家牧場去,到了那裡,你和綠蔻就安全了。』
『那浣姊姊你呢?』粱紅蔓啞著聲音,淚水已經落下,她聽得出來,侯浣浣的口氣好冷漠,就像……就像他爹臨死前認命的神情。
『你別擔心,我會沒事的,卜家牧場會保護你們姊妹倆……』
『不!我要你眼我們一起走,浣姊姊,你是不是不打算離開了?不要,紅蔓不要你留下來!』
侯浣浣忽然狠狠地將她拉進懷裡,她不想讓粱紅蔓看到她的哭泣。
『走吧!趁現在沒人,快點動身,你答應要乖乖聽話的!』說完,她飛快地離開房間。
粱紅蔓嗚咽著,蒙著臉悲傷地哭起來。
抱著熟睡的綠蔻從後花園裡偷偷摸摸地出來,梁紅蔓正要依著地址,卻在拐到大街上時,猛然煞住了腳。
一個男人站在她前面,地上的影子被拉得筆直修長。
店家兩旁微弱的燈籠被風吹得幽幽蕩蕩,把他那張俊秀開朗的臉照得陰睛不定。梁紅董忍著背傷,把懷裡的妹妹輕輕放在石階上;而後,兩眼定定地望著馮即安。
馮即安沉默地注視著這個女孩,懷裡比她小不了多少的應該是她妹妹了;他搓搓下顎冒出的一點鬍渣子,仍在打量著她。
天!他該拿這對姊妹怎麼辦呢?
『放走我妹子,我跟你走。』梁紅蔓終於開口了。
『如果我兩個都不打算放呢?』
粱紅蔓退了一步,眼底有忿怒,也有部分的絕望。然後她的背、她的手又疼起來。
『如果你不讓我走,我會不顧一切打倒你,讓我妹妹離開。』她堅定地昂起下巴。
一抹從容的笑,瞬息照亮他的臉。『抱歉!我沒有輕視你的意思,但是我真的想知道,你想要怎麼樣打倒我?』
她被問住了,臉上起了一陣難堪的辣紅。這男人說得沒錯,他雖然很清瘦,但看起來卻不是省油的燈,她的話太自大了。
『你到底放不放我們走?』
『總要有個理由讓我給大哥一個解釋,要是辦事不力,他會宰了我的。』
『什麼意思?』
『比如說——讓我不由自主就放了你,或者,把我放在一個無力阻攔你的情況。
嘿!是你威脅要打倒我的喲!動腦筋哪!』
『怎麼……讓你不由自主?』她皺眉問道。
馮即安又笑了,把粱紅蔓拉到燈下,仔細瞧著她的模樣。『生得不錯嘛!你這丫頭如果再大些。一定是個美女,只要是個美女,就能讓男人不由自主,可惜你太小,唔,沒法子,真的沒法子。』他擺擺手,很無奈地說,根本不曉得梁紅蔓已被他這番話弄得一陣神智下清。『看來只能選擇後者了。』他收起玩笑的心情,對她擠擠眼。
『什……什麼後者?』
『就是……』他住嘴,歎了口氣,不敢相信她這麼笨。『把我弄昏之類的。』
『我去找棍子——』她恍然大悟,很快地接話,說實在,再槓下去,她會先被他的話弄昏。
『等等,你叫什麼名字?』見她真的在一旁小巷裡找出棍子,他微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