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失落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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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頁

 

  沈和顏一臉青白,與她平日的端莊穩重全然不同。

  「什麼事?」放下書卷,楚薇楓下了躺椅,忍不住出聲相詢。

  沈和顏看著她,突然轉過身去,頭抵著門。不行!她不能任衝動驅策自己做這件事,這是不對的!把信交給薇楓,萬一出了什麼亂子,仲卿絕對不會原諒她的……

  「和顏姐,到底發生什麼事?」

  「沒……沒什麼!」她慌張地搖頭,捏著成團的信箋,然又開門跑了出去。

  「和顏姐?」她追到門口。「一定是很要緊的事,你才瞞著他走這一趟,是不是?」

  沈和顏背脊一僵,眼前浮起莫韶光懇切的臉龐。

  天涯海角,哪兒都去不得!如此困境,她也會感身受,既然這樣,她有什麼資格斬斷他這一點希望?

  遲遲疑疑地走回,她別過臉,狠下心似的把信放在楚薇楓手上。

  「這是……」

  「莫韶光給你的,我今日在街上遇到他了。」

  楚薇楓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著這團信,她抬起眼,見沈和顏痛苦地點點頭,她才忙不迭拆開。

  不會錯的,這是他的筆跡,楚薇楓狂喜地展開信,一字一句地仔細看著,可,當她看完,只覺一陣暈眩。

  楚薇楓扶著柱子,渾身不斷抽搐,顫抖的手把信緊緊掐成一團。

  見她這模樣,沈和顏不免心驚。

  「妹妹!」

  她揪住沈和顏:「真是……他交給你的?」

  「是的。」

  「你騙我,他不會寫這種信的!」楚薇楓搖頭,突然把信狠狠給撕了,多日不見的眼淚來得又急又猛,一下子什麼都看不清楚了,撕掉信的兩手,只是死命地攫住紅柱,一頭撞了上去。

  沈和顏尖叫一聲,心裡又悔又急地衝過去拉開她。

  楚薇楓只是哭,什麼都不說。

  在她心裡,始終都是跟他最親的,就算她跟了別人,心裡頭的這分親,從來沒變質,為什麼他不能像她一樣勇敢,堅持等下去?

  莫韶光永遠都不會來接她了,信上,他說要離開燕州了,要她絕了等他的念頭,還說今生今世,他什麼都不求,只要她快樂地活著。

  就在他離開後整整一百日,他讓她所有的等待全變成一場空!

  ★ ★ ★

  那場大雨的午後,楚薇楓完全變了個樣。

  原來就不多話的她,變得更加安靜了,對人,也幾乎到了無視於其存在的極度冷漠。大部分的時間,楚薇楓總是動也不動地窩在床上想心事。

  行動上,她更少踏出西廂房的院子,食慾全無、睡不定時,日夜顛倒,整個人總是昏昏沉沉地躺著,這種情形,讓她人迅速消瘦了下來。

  多數時候,她甚至相信,在未遇見莫韶光前,她數著日子等待死亡來臨的滋味也比這樣好過,至少那時,她不是狠狠傷過心的。

  方仲卿心焦如焚,不明白好端端一個人,怎麼會突然變了樣?他想請大夫過診,但楚薇楓堅決不讓任何生人靠近她半步,詢問過府裡上上下下所有人,包括沈和顏,都問不出所以然來。

  沒人比沈和顏更清楚這其中的緣故,但她什麼都沒敢透露。方仲卿對她那份珍愛之情已淡,剩下的只有一份信任存在,她自然不能把那日的事說出口。

  雖然她對楚薇楓的消沉是萬分憂慮,也後悔為莫韶光傳了那封信,以致才弄成今日不可收拾的局面,但木已成舟,她什麼忙都幫不上,只能抱著一份愧疚之心,日日上西廂房,主動為楚薇楓打理一切。

  也會在私下無人時苦口婆心對她勸了又勸,但楚薇楓像是絕了心什麼都聽不進去。

  直到,某日晨起,楚薇楓突然覺得胸口沒來由地湧起一陣噁心,她踉蹌跳下床,找出痰盂,吐出胃裡所有的東西後,才驚覺身體已在她未留意期間,悄悄起了變化。

  思及懷孕的可能,楚薇楓週身一陣冰涼。一種恐懼襲心,她不住埋怨自己,為什麼如此大意!一個早上,她一反連日來的消沉,原來想這麼消極的念頭突然沒了,滿腦子的思慮,全繞著這突來的變化打轉。

  眼淚滾下楚薇楓蒼白的臉頰,她突然高舉拳頭,用力地、發狠地,重擊自己的小腹,一次又一次。

  這絕不是她的宿命!她緊咬牙根、忍著痛楚,就算莫韶光不要她,她仍有權利決定自己該怎麼活!

  現實已夠殘酷,不需再有一個無辜的孩子跟著她受折磨。

  第八章

  又是一陣難忍的嘔吐。

  楚薇楓嘔得淚花直冒,她捶著胸口,整個人像虛脫了氣力,倒在床邊。

  門外,已經叫不到半個可以使喚的僕人,早從確知自己懷孕的那日,她就藉故遣去所有的丫頭,她不要任何人知道這件事。

  就連面對從不須刻意隱瞞情緒的沈和顏,都成了她艱苦的應酬。

  楚薇楓拭去淚,直喘了幾口氣,胃裡的食物已空,正咕嚕地澀攪著,那是她極力想忽視,卻又不能忍受的強烈空腹感。

  依前幾天的經驗,她知道自己再不塞點東西進胃,這樣排山倒海的嘔吐定會再來一次。

  楚薇楓撐著站起來,出房門想叫人送吃的來,她蹣跚地走出院子,不遠處,便看見一群下人,忙裡偷閒地聚在一棵老樹下乘涼。

  「你那姥姥,傷風可好了些?」不知是誰,先問了這麼一句話。

  「好!好多啦!我前幾天才與她說過話,老人家精神好得不得了。」答話的丫頭喜孜孜,一身新衣,滿臉是刁鑽伶俐的神氣。

  「跟你們說呀,她老人家運氣好,遇上個用藥神的大夫。咳了半個月的身子,沒兩天就全好了。」

  「有這麼了不得的大夫?」

  「有!當然有!那位大夫,醫術好得不得了,就是為人古怪了些。」

  「怎麼個古怪法?」倚在樹幹上,一位穿藍衣衫子的老僕問道。

  那婢女大眼睛賊溜溜地一轉,才又說了:「這位神秘大夫,除了有錢人,他一概都不拒醫。聽我那姥說,福康街的周太爺頭頂生個燎瘡,換了十來個大夫都治不好,聽聞人說這位啞大夫醫術高明,周太爺特別重金禮聘,沒想到他當著所有人的面,把周家送去的銀子全都扔了出去,逼得周太爺呀,嘻……」婢女說著說著,忍不住掩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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