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心有感應,她知道莫韶光並沒有死。他只是像從前那樣。不忍她為難,所以失去了蹤影,也許,他仍藏匿在某個角落,靜靜地守候著她。
對莫韶光所有的誤解都已冰釋,楚薇楓只怨他走得太急,急得她沒能把父親的謊話揭穿,想到他還要擔負那謊言所帶來的折磨,她眼是一場淚雨。
幾日後,她堅持獨居一室,不肯再與方仲卿同房,雖然他極不願如此安排,卻無法反對,因為連看診的大夫也這樣建議,另一方面,方仲卿也怕自己壓抑不住的感覺和情慾,會誤傷了楚薇楓與她腹中胎兒。
也許是受到懷孕的影響,漸漸地,她對人,也不像從前那樣平淡冷漠了,一言一行間,雖還有一種生分在,但總是合宜的端靜和柔順。
莫韶光這次消失,時日更長,好像他是真的鐵了心要跟楚薇楓斷個徹底。幾次沈和顏出門,都盼能像過去一樣,會在大街上偶遇他,想的也只是想確定他沒事,好跟楚薇楓報平安,但是,每每換來滿滿的失望。
方仲卿冷眼觀察,依舊不肯撤去對她的嚴加看守,他懷疑這又是個企圖讓他安心的騙局。
直到幾個月後,她的小腹漸漸隆起,行動開始不便,他才終於定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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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個月後,燕州邊關。
何紹遠那條老賤命,還真是耐磨!
老傢伙麾下那些和他同級的將軍,想必也都蠢蠢欲動吧?
床上的梁律不耐煩地想到,右腳狠狠一伸,毫不憐惜地把身邊酣睡的女人踢下床。
「哎唷!」滾下床的女人大叫一聲,暈茫茫地睜開眼,紅紅的胭脂狼藉地糊滿整張臉,白嫩肥厚的身上散佈著淡青的掐跡和咬痕。
「你幹什麼呀!」她叉著腰,大發嬌嗅,胸前兩顆豐碩的乳房隨著動作放浪地顫動著。
「滾出去!」梁律吼道,才不管她身無寸縷。
看得出來他心情不佳。他包養了一個多月,女人深知梁律的脾氣,不敢再造次,夾著屁股,半遮半掩地跑出去了。
他媽的!梁律咒罵了一聲,這鳥不生蛋、狗不拉屎的邊防地,全都是同樣的爛貨色!留守這裡一年半載的,要不是沒別的選擇,他實在對肥女人倒足了胃口。
想著想著,他不禁想起一張冰霜美麗的清瘦臉龐。
那個楚薇楓……他吞了一口酒,粗魯地拭去了嘴邊殘留的酒液。
隔了這麼久,不知那妞兒是不是還像他記憶裡想的那麼嬌艷動人?
聽往返城裡送遞公文的信差說,這女人不但嫁得風光,在最近還很爭氣地替夫家生了個白胖兒子。想著想著,他涎笑著,忍不住抓了抓胯下。
他從沒玩過良家少婦,要真有再進城的那一天……嘿嘿!他一定會去探探她!這麼想著,他更是慾火難忍,有點後悔把剛才的肥女人趕了出去。
但話又繞回來,要不是那老不死的何紹遠,有一日、沒一日地拖著,他又怎麼會被軍令綁在這裡,動彈不得?
愈想就愈生氣,梁律把酒瓶狠狠一砸,嘴裡咒的全是何紹遠的祖宗八代。
等著吧!時間不會太久的,等他梁律進城,必是有仇報仇!他看上眼的女人,也絕對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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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韶光靠在花木扶疏的矮牆邊,翹首看著遠方。
這一片佔地數頃的土地,坐落在燕州城郊外,是燕州目前最大、也是較具規模的墓園。
從小燕湖畔那場祝融之災消失後,他仍然沒有離開燕州,因為心裡還牽掛著楚薇楓,於是選擇隱居在這處平日少有人煙踏及的墓園,與一位守墳的獨居婦人相依為伴。
與平日園裡的冷清相較,今日放眼望去,目光所及全都是攜家帶眷前來掃墓的人群。面對這種景象,想起自己仍是形單影孤,而楚薇楓已為家開枝散葉,莫韶光心裡自是不勝唏噓。
「年輕人。」一位老嫗緩緩朝他行來,語氣親切地招呼著。
莫韶光對她微笑,喊了一聲廖嬤嬤。
廖嬤嬤在他身旁揀了個位置坐下。「很少瞧見這兒這麼熱鬧吧?」
「今天是清明吧。」他說。
「是呀!」老婦笑道:「時間過得真快呀!你留在這兒,也好一段時日了。」
莫韶光交握著手,目光無意識地飄遠,落在更遠處幾輛看來豪華的馬車上。他站了起來,臉色愈來愈凝重。
「年輕人,在看什麼?」廖嬤嬤也跟著站了起來。
「沒有。」莫韶光搖頭,忍不住又向前走了幾步。
「那是楚家的馬車,每年這個時候,他們都會派人來修墳的。」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廖嬤嬤開口解釋道。
「墳前的那位,可是燕州首富楚老爺?」
「原來,你也識得他。」
等了半日,墓園裡的人潮逐漸散去,楚家的馬車也走了,莫韶光才走向楚家方才大肆整理過的兩座墳。
站在第一座墓碑前,他眼神閃了閃,忍不住心驚。
再走到第二座墓前,他更疑惑了。因為,兩塊墓地上的石碑,竟都刻著同樣的名字。
莫韶光暗咒自己粗心,他住在墓園的時間,一直深居簡出,雖然偶爾會幫著廖嬤嬤處理一些喪葬之儀,都僅止於一些葬在墓地邊緣的乞丐流民,大部分的時候,他的重心都在花木栽植之上。也從來沒有想過,這裡竟會埋著他至親之人。
「嬤嬤,這兩座墳,都是楚家所有?」他盯著兩座墳前仍徐煙裊裊的沉香,突然問道。
廖嬤嬤走上前,瞇著眼看了好一會兒,才點點頭。
「是呀!這墳,分別葬著楚老爺子先後兩位夫人。」
「兩位夫人?那為什麼兩座墓碑都刻著一樣的名字?」
「這當然是有緣故的。」廖嬤嬤語重心長他說,突然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年輕人,這話你要是去問別人,恐怕也得不到什麼答案。」
「嬤嬤,您知道其中的緣由?」
「當然知道。在二十八年前,我曾經是楚家的老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