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孜喬瞪視眼前的男人,空有昂揚堂偉的軀體,英氣挺俊的面貌,卻生長出一副黑色的心靈,即使錦衣加身,也只是衣冠楚楚的禽獸。
這種男人不配走進婚姻的殿堂。
「莫雅各布,你聽仔細,我絕不會和你結婚的。」殷孜喬義正辭嚴地說出每個字,好像那字字都化為口水吐在他那英俊又可恨的冷臉上。
雖然她不認識陸浣星,但決定路見不平,仗義相救,等陸浣星回來後,再告訴她這個可怕的男人不是真意要娶她,而是要毀了她的一生。
莫雅各布卻仰天長笑,好像她剛才說了一個超級大笑話。
他未加反駁,只是緩步踱向房門口,頓足,側肩,斜視一眼,幽幽地說:「你不妨試試看。」隨後離去。
殷孜喬被他的反應嚇得倒抽一口氣。
這個莫雅各布真是怪透了,比「秘雕」還詭異,她的寒毛像聽到國歌,馬上立正悚然。
※ ※ ※
「陸擎天,別讓你妹妹嫁給莫雅各布。」殷孜喬急惶惶地衝進陸擎天的辦公室。
正在批閱卷宗的陸擎天,氣定神閒地抬頭望著她。
「為什麼?」他今早問過傭人,確定她昨晚沒有回陽明山的別墅,他擔心她出事了。
「因為莫雅各布根本不愛陸浣星?」她毫不猶豫地回答,如果陸浣星在場的話,恐怕要聽得落淚了。
陸擎天猜想,這個結論該是她徹夜未歸的收穫吧!聰明的女孩,只花一夜的時間,就能摸清莫雅各布的心思,他果然沒雇錯人。
「那麼,你就讓莫雅各布愛上我妹妹吧!」陸擎天堅定地告知她。
殷孜喬錯愕了。「我……我無能為力,而且那也不是我的職責所在。」
陸擎天從椅子上站起來,繞過辦公桌,高大的身形挺立在殷孜喬面前。
「你可以的,我知道你可以的。」他拍拍她的肩,鼓勵的眼神讓殷孜喬無所遁逃。
「來不及了,我替陸浣星回擊莫雅各布一記。」殷孜喬有點心虛,現在又覺得自己不該擅自作主。
「嗯?」陸擎天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剛……才鄭重地告訴莫雅各布,我絕不嫁給他。」她像做錯事的孩子,偷偷斜瞄陸擎天的反應。
可是陸擎天並沒有預期的震驚,也無責罵之意,反而語氣黯淡地說:「雅各布是不是笑了笑而已?」
殷孜喬的瓜子臉上,鑲著兩顆龍眼般的大眼並張著O型嘴,「你怎麼知道?」
陸擎天點了根煙,猛吸一口,再徐徐吐出,他的表情透著無奈,「據我所知,浣星本人也拒絕過雅各布幾回,有一次還是當著我的面,那時雅各布的反應就是那樣。」陸擎天每次提起這樁婚事,總像有滿腹的感傷。
殷孜喬聽得滿頭霧水,「結婚是兩廂情願的事,既然你妹妹也不想嫁給莫雅各布,看來這婚是結不成的呀!你又為何要我設法讓莫雅各布愛上你妹妹呢?徒增我的工作量嘛!」
陸擎天用拇指和食指取下唇上的香煙,在煙霧裊裊中,瞇著眼細細訴說:「其實我早該告訴你了,浣星不是出國度假,她是逃婚。」他透過煙陣望向殷孜喬那慧黠迷人的鳳眼,「不過,我想依你的聰明才智,大概也看出虛實了吧。」
殷孜喬聳聳肩,表示他猜得沒錯,她是聞出不對勁的味道,但一直找不到問題的癥結。
「你是在暗示我,有人強迫陸浣星和莫雅各布結婚?」她睜著大眼,等待回答。
陸擎天似乎有難言之隱,又猛吸了口煙,由於吸得太急促了,嗆咳了幾下。
殷孜喬細心地為他端來一杯熱茶。
陸擎天連喝了幾口,郁氣較平順後,才又低下頭陳述,像見不得人似的。
「這是生在有錢人家的悲哀。我父親所經營的近西建設,因房地產不景氣,財務上周轉不靈,需要大筆的資金挹注,而莫氏銀行願意以高額資金收購近西集團旗下的近西飯店,協助我父親度過財務危機,雅各布唯一的條件是要浣星和他結婚。」說到這裡,陸擎天停頓下來,也許覺得家醜不該外揚吧。
聰明如殷孜喬,聽了這一席話後,所有的疑惑盡除,「那麼先前你父親所謂的「事成之後」,指的就是我代陸浣星和莫雅各布結婚後,拿到資金的事?」她用眼睛詢問陸擎天。
他略顯靦腆地微微點頭,有種欺騙她的愧疚。
「所以你出高價僱請我來近西飯店,其實最主要應付的對象是莫雅各布?」她又問。
陸擎天再次點頭,幾乎已經不敢正視殷孜喬,她那麼盡心盡力幫忙他,自己實在不該對她隱瞞真相。
「你早說嘛,害我背那麼一大堆飯店員工的名字,簡直比聯考壓力還大。」殷孜喬故作輕鬆地亮話。
陸擎天原以為她知道真相後會怒氣衝天,然後揚長而去,沒想到她反而爽朗無氣。
「這麼說,你願意繼續幫近西集團的大忙囉?太好了,我先代家父向你致謝。」陸擎天對她行一個九十度的鞠躬禮。
「對不起,這車可以代停,飯可以代吃,婚可不能代結,茲事體大,小女子無能為力。」她的幾句話,旋即讓自己置身事外。
陸擎天的腰卡在九十度的方位,起不來了。「我不想用契約書中的法律條文來硬性強迫你履行工作義務,而是以朋友的真誠懇求你幫忙,別讓近西集團倒下。」
陸擎天的語氣確實充滿真心誠意,那是毋庸置疑的。
數日來的相處,殷孜喬也看出陸擎天的為人,他的確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若非事關近西的聲譽,他斷不會以如此的低姿態央求一名相識不過數日的女子。
殷孜喬最怕別人苦口婆心的哀求,何況她的心腸不是金屬打造的,也禁不起人家的請求。
「陸擎天,你不要為難我,我真的……」
突然,門外閃進一條人影,迅速竄到陸擎天身旁,一併行大禮,腰彎得低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