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就不說,有什麼希罕的?」她賭氣的回道。哼!等她回到桃花苑再問那個宋玉環不就知道了,跩什麼跩呀!
她後腳正要跨出門檻,突然身後的江蜜衣又囑咐了一句:「記住你是女人的身份,不可隨意將衣衫拉開,尤其在男人面前,除非那男人是你相公。」說完後就著床平躺,喉頭突覺有些緊澀。
他後悔說出那樣的話。難道那才是他的真心意?不會的,他可不想當那種笨女人的相公。
爛泥巴壓根沒聽懂他的意思,反正瞧他的樣子也沒什麼誠意回答,她也懶得問了。什麼女人就不能脫衣服,難道女人就可以不用洗澡更衣嗎?那她倒是滿有興趣的,她一向覺得三、五天就得洗一次身體,真是天底下最麻煩的事了。
「還有,不准逃跑!」已躺在床上的江蜜衣又發出警告。
爛泥巴不應聲,打個呵欠,沒精打彩地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回她的房間。
她想通了,不再逃跑了,反正她也不認識路,萬一迷路了更糟。他們都說她是桃花苑的什麼藍泥香主,名號聽起來還挺唬人的,不如就先去桃花苑瞧瞧,假設不適應那身份,再差個小廝護送她回少林寺,還可以堂而皇之地說去探望師父,說不定還有轎子可坐,她幹嘛急著現在逃跑,跟自己的雙腳過不去?
這樣想著的爛泥巴突然覺得自己越來越聰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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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晨,天才濛濛亮,兩人便離開了客棧。
市集中,早起的人們兜來轉去地在街上交會寒暄問候,各式各樣的吃食小品吸引住爛泥巴的目光焦點。
從小到大在少林寺每天都是素菜淡飯,她從來沒嘗過別的食物,看著小販手上拿著的糖葫蘆晶晶亮亮的,看起來像是很好吃的模樣,她的口水都快來不及吞嚥了。
眼尖的江蜜衣早看穿她的心意,從錢袋內掏出幾文錢,向小販買下一串令人垂涎欲滴的冰糖葫蘆,拿到爛泥巴面前。
爛泥巴睜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著眼前的美食,那雙棕欖色的瞳仁也映照出冰糖葫蘆的形狀來。
「吃東西要用嘴巴,不是眼睛。」江蜜衣嘲弄她,其實心裡看得很難過,不敢相信一支糖葫蘆就能教她興奮到不知如何應對。
爛泥巴瞪了他一眼,搶過他手上的糖葫蘆,用舌頭輕舔了一下。
「哇,好好吃呀!癩痢頭肯定沒吃過。」說著咬了一粒在嘴裡,含糊地說若沒人聽得懂的話。
江蜜衣又是一副旁觀者的姿態,雙手抱胸地欣賞她的吃相。他的目光在她那兩片比冰糖葫蘆更紅潤的朱唇上停留良久,不由自主地又聯想起那夜的接觸,那鮮嫩玉質般的感覺重現心頭,他的回憶裡居然帶著些許陶醉。
爛泥巴猛抬頭,發現江蜜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的嘴唇瞧,滿滿一嘴的冰糖葫蘆便急著吞下去。
「全部吃完了,如果你再買一支給我的話,我就分你一粒嘗嘗,怎麼樣?」說著又添了一下上唇,把唇邊殘留的甜汁掃入嘴。
江蜜衣察覺自己的失態,所幸沒被她看出來。為了遮掩他的困窘,他二話不說地走向已兜售到街尾的小販,再買了一串給爛泥巴。
爛泥巴樂壞了。她長這麼大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今天居然一連吃了兩串,她覺得自己太幸福了。可惜師父不在這裡,否則她也想讓師父嘗嘗這人間美食。
爛泥巴帶著感激的眼神看了江蜜衣一眼,把糖葫蘆遞到他眼前,「喏,吃一粒吧!我爛泥巴說話算話的。」雖然那東西是這麼的好吃,她實在很想獨吞,可是畢竟是花人家的銀兩買來的。
江蜜衣搖搖頭,示意她拿回去。
爛泥巴像撿到金子似的,連忙塞入自己的嘴巴,閉起眼睛享受美食。她可沒空去理會江蜜衣那個大白癡,這麼好吃的玩意兒,他居然推開拒絕不吃。還是趕緊吃完它,免得那傢伙後悔了,回頭跟她搶著吃。
江蜜衣見她垂下濃密如松針的睫毛,好像撲著一層煤灰的臉頰,知道她昨晚一定沒沐浴洗臉。他的目光再度順著她的細頸來到微微凸起的胸前,出神地想著昨天她理直氣壯地要他看她的胸痛,詫異之下,他差點失去理智,幸好他的定力還足以應付這種少見的突發狀況。
只是不知她何以叫痛?!女人的身體真是微妙啊!不過那一幕少女初長成的畫面倒是教他大開了眼界,卻也深深烙印在腦海裡。
見她塞了滿嘴的糖葫蘆,兩邊的腮幫子鼓撐得像吹了氣的青蛙,偶爾薄唇邊還會不小心漏出一些碎屑來。
不知道他帶著這麼一個小野人似的「藍泥香主」回到梧桐鎮時,巴望著見她的娘會不會將爛泥巴轟出去?江蜜衣暗忖著,是否該將爛泥巴徹頭徹尾地梳洗打扮一番再送回家。但是這個想法旋即因為爛泥巴的一句話而宣告粉碎。
「哇,真他媽的好吃!」
唉!他還是別多費心思、自尋煩惱了。即使將她的外表打扮得像個公主,只要她一開口說話就什麼都穿幫了,還是讓娘直接見識她心目中期盼已久的「藍泥香主」的真面目吧。
見她吃完後,像隻貓似的先用舌頭舔了一遍嘴唇周圍,再用手背抹了兩下,然後張開嘴露出兩排黏滿糖渣的牙齒,掀起衣角開始剔牙,所有不雅的動作一氣呵成,自然得像天經地義一般,完全無視於她眼前站了一位男人,這就是她的天真。
但願娘對藍泥香主的期望沒有太高。他暗自祈禱。
經過幾番翻山越嶺後,進入了平原,梧桐鎮近了。
腳下功夫全無的爛泥巴已經叫苦連天了,威脅利誘要他背她才肯再走。
她連男女授受不親的基本禮節都不懂,他懷疑是不是得再花上十六年的時間才能教她明白她是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