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大哥,你怎麼把樹林裡那個小白癡給帶回來了?」江雀衣以為大哥隨隨便便找個人就想交差了事,可是帶個骯髒污穢的小男生回來,娘怎麼會相信呢?這大哥也太笨了,換作是他,也花個幾文錢去花街柳巷買個漂亮的姑娘回來,最少人家藍泥香主是個女的嘛。
老三江蝶衣以書掩鼻,稍帶潔癖的他聞到來自爛泥巴身上五味雜陳的嗆鼻味兒,「大哥,他是不是又纏著你要玩「蕩鞦韆」?」說著躲到母親身後,他實在快擋不住那股怪味了。
寧兒和陳管家也瞪大了眼,心裡同時打了個大問號,「藍泥香主是個男的嗎?」
江蜜衣早就料到會有這番情景,所以他見怪不怪地說:「娘,她是——」此時的宋玉環伸手阻止他繼續往下說。
在一片鴉雀無聲中,宋玉環一個箭步走到爛泥巴面前單膝下跪,「桃花苑護苑總使宋玉環見過藍泥香主。」
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令眾人震懾,尤其是爛泥巴。平時在少林寺多半是她向師父下跪求饒,今天才剛到這個不長桃花的桃花苑,竟然有一位穿著像有錢人的夫人跪在她面前,倒真是嚇壞她了。這些山下的人怎麼都那麼怪異?她想到江蜜衣拒吃糖葫蘆的事情,覺得他們都怪模怪樣的。
爛泥巴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在場她只認識江蜜衣,於是抬起頭以目光求助於他,希望他能告訴自己該怎麼辦。
「娘!」江雀衣及江蝶衣異口同聲輕喊,同時眼裡閃著疑惑。不會吧,那個小白癡是「藍泥香主」?
宋玉環垂著頭,一動也不動地等待藍泥香主開口說話。
江蜜衣低頭看著伏首跪地的母親正在向爛泥巴行大禮。他不敢相信眼前所見的景象,沒想到平日教子甚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母親,竟會對一位陌生人如此心悅誠服,而且一眼就能斷定她是真正的藍泥香主。
在場所有人全被這一幕嚇得目瞪口呆,不知該去攙扶宋玉環起來,還是跟著下跪,只好傻愣在一旁。
江蜜衣不忍心母親跪太久,急著用眼神向爛泥巴示意,要她連請母親起來。
可是反應遲鈍的爛泥巴卻弄不清他眼神的含意,只「啊?」了一聲,不曉得該如何反應。
急得江蜜衣走近她身邊,把嘴巴貼在她的耳朵旁,「快叫我娘起來!」他說得簡潔有力,聲音壓得低低的,且帶著命令的口氣。
爛泥巴點點頭,表示聽懂了他的意思,才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地說:「娘,快起來。」話一出口,方察覺此話有語病,立刻臉都紅到脖子去了。
江蜜衣差點沒昏倒,怎麼會有這般駑鈍的女人呢?
江雀衣笑得非常曖昧地走到江蜜衣後面,輕聲戲謔道:「大哥,訓練有素哦!」
三弟江蝶衣也從旁邊冒出來湊熱鬧。「大哥,厲害哦!連稱呼都教了。」
兩個弟弟十分清楚大哥的性子,他身為「梧桐三俠」的領導人物,總得維持一下老大的權威,所以有時難免會放不下身段,再加上硬邦邦的個性,別說不知道要如何與美麗的女人相處,即使他愛上了人家,大概也說不出口,只能放在心裡溫存留戀。漸漸的,身為大哥的他越來越沉默寡言,於是養成了他不近女色的毛病。
但那並不表示沒有秀色可餐的女人送上門來,憑他們大哥身高七尺的壯碩身材,堅毅剛硬的五官透著英挺帥氣,過人的膽識、矯健的身手,再加上江家富可敵國的巨賈地位,可忙壞鎮上的媒婆了,成天往江家跑,大門的門檻已不知被踏爛了幾個,修都來不及;更急壞那些大家閨秀或小家碧玉,人人無不自願拿著包袱匍匐在大哥腳下。偏偏他老兄終日練劍習武,話也越說越少,對女人視而不見,真是教人納悶,該不會是他的身體哪裡出了問題?
今日見他與不男不女的藍泥香主翩然而至,且看似兩人關係曖昧,他們兩兄弟才恍然大悟,原來大哥喜歡的是這一型的。
江蜜衣以嚴厲的眼色將黏在他身旁的兩個弟弟支開。兩人忙做戲似的裝出受驚害怕的表情,一路退到陳管家身邊去。
接著,江蜜衣忙不迭伸手扶起宋玉環。
這時生性頑劣的江雀衣又偷偷兜到大哥身後,小聲地丟了一句,「你確定那個小白癡是藍泥香主?」
江蜜衣低眉以眼尾掃了對面的爛泥巴一眼,她一身邋遢骯髒的乞丐裝,的確令人難以相信她就是母親要找的藍泥香主。其實他也沒有證據可以證明她的身份,或許少林寺的見修大師故意扔個假香主給他也說不定,但這一切與爛泥巴無關,她什麼也不知道,她絕對是無辜的,所以不能怪她。
這麼想著的江蜜衣被自己的心思所驚,他竟然如此護著爛泥巴,甚至不管她到底是不是藍泥香主。他的心中怎會有這樣的想法呢?
當眾人期待江蜜衣來證明爛泥巴的身份,而他卻無言以對時,起身後的宋玉環露出慈祥和藹的眼光,走到爛泥巴面前握住她的手,激動地說:「她是藍泥香主沒錯,你瞧她長得和苑主一模一樣,十足是個美人胚子。」她撫著爛泥巴遮了一層污垢的臉頰驚歎不已。
三兄弟面面相覷,他們一致認為娘自從見了爛泥巴後,整個人的行為思想全變了樣,連最基本的美醜判斷能力都喪失了。
「不會吧,名聞遐邇的桃花苑主也長那德行,這麼說來桃花苑根本是個醜女國羅。」江雀衣大失所望地搖頭歎氣。
「大哥,我們真為你感到悲哀。」江蝶衣一臉的同情。
「為什麼?」江蜜衣揚著眉,露出疑惑的眼神盯著兩個在一旁說風涼話的弟弟。
江雀衣及江蝶衣用一種哀怨的口氣說:「因為娘已決定把你許配給「美人胚子」,以後你就是桃花苑的駙馬爺了,恭喜你呀!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