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爺!我只覺得啼笑皆非。
「是的,她是全世界最漂亮的。」蓋瑞露出笑容。
「你會娶她嗎?」
「晴惠!」我簡直不敢相信她會這麼問。
「我想要艾薇成為我太太,這就是我來的目的,但願艾薇能答應我的求婚。」蓋瑞把說話速度放得極慢,聽起來就像宣讀某種誓言。
「蓋瑞!」我真的開始發急,「別說了!」
「不用擔心,蓋瑞,小艾一定會嫁給你。」晴惠開心得手舞足蹈,甚至比我還興奮,「有我在,她不答應也不行。你聽得懂嗎?我可以全權做主,你快去買只結婚戒指,我來幫你套牢她,別再拖延時間了!」
「喂!」這次輪到我用力拉扯晴惠的手臂,我不能眼睜睜看她信口開河。「你瘋了嗎?別亂開這種玩笑,蓋瑞會當真的。」
「誰跟你開玩笑?他打算娶你,你沒聽見嗎?」晴惠狠狠瞪我一眼,「搞清楚,迷糊蟲,這個男人是蓋瑞·維爾森,新出爐的網球皇帝,全世界最好的網球員。你要知道,他是千千萬萬女人夢寐以求的白馬王子,姑且不論他身價有多高,想想他的長相,他的家世、教養,風度、內涵,哪一樣挑得出毛病?最重要的,人家一心一意愛著你。你去翻開今天的報紙,體育版還刊著他在紐約打名人賽的照片,可是他本人已經馬不停蹄趕來你身邊,光憑這種千里迢迢以身相許的誠意,你嫁給他一百遍都不為過。」
晴惠不愧是晴惠,永遠有本事把最簡單的狀況化為複雜難解的習題,我只能報以苦笑,「小姐,你剛才還罵人家活得不耐煩,甚至不准我做傻事讓他住下來,怎麼才一眨眼工夫,我就得嫁給他一百遍,有沒有搞錯呀?」
「哎呀!此一時彼一時嘛!」晴惠說得理直氣壯,「怪來怪去都怪你,已經私訂終身了還假仙,你臉上多表現幾分意亂情迷的樣子會死呀?還不快去坐在你老公腿上,親親熱熱地陪他看報紙,順便教他中文……你們不必顧慮我,從現在起,我什麼也看不見,什麼都聽不到,把我當做隱形人好了。」
「去你的,愈說愈不像話,懶得理你。」我無可奈何地揮一下手,轉過身……唉!完了!蓋瑞那張委屈又期待的臉,我麻煩大了。「拜託!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知道,蓋瑞,我們得好好談一談。」
「早就該談了!昨天晚上都在幹嗎?」晴惠衝口就是訓話,然後賊頭賊腦地笑出聲。「算了!誰跟你計較那麼多,快進房間去。」她開始推我往臥房走,並且用手勢要蓋瑞跟上。「雖然我的英文很菜,可是蓋瑞一說『我愛你』我還是聽得懂,這種不上道的電燈泡我才不屑為之。
記住了!小艾,打鐵要趁熱,大魚上鉤絕不能放走,一切以愛情為優先考量,其他的事我會幫你打點,我一定——」
「噢!你閉嘴吧!早晚我會被你害死。」我喝斥她。
「等會兒你謝我都來不及。」晴惠一臉不在乎地笑。打開房門,一把將我推進去。「加油!蓋瑞,聽懂沒有?努力讓她答應嫁給你。」
唉!真的被她徹底打敗,我拉著蓋瑞的手,很快把房門關上,一大早就上演被逼婚的鬧劇,真倒霉!
蓋瑞的心情顯然與我完全兩樣,一踏進我的房間,他臉上就露出難以掩抑的欣喜,像個孩子似的四處梭巡,每樣東西都動手碰一碰、摸一摸。「艾薇的梳子、艾薇的香水、艾薇的口紅……這小小的梳妝台,藏著我的艾薇身為女人的所有秘密。」
我靠坐在床頭,看著蓋瑞的側影,心裡又一次翻騰著最深的感動。昨晚他坐在我的繪圖桌前,認真想像我平日工作的情景,現在他坐在梳妝鏡前,那張椅子又小又不舒服,可是他仍然凝神猜想我梳頭化妝的樣子,唉!真傻。
「過來!」我踢棹鞋子,往床中央挪,空出一個位子給他。「來跟我坐在一起。」
蓋瑞視聽話地靠到我身邊,手肘壓在我的枕頭上,「唔,這裡面藏著什麼東西?」他摸出枕頭下面的塗鴨冊,微笑著,「可以打開來看嗎?」
我按住額頭,真的有點尷尬,「可以看,但不准笑。」
「我保證絕對不笑……噢!」蓋瑞沒有笑,反而顯得深情動容,「你常常想起我嗎?我沒穿過這樣的衣服,噢!艾薇,這是你夢中的景象,是不是?你夢見我。」
是的,什麼都瞞不過他的眼睛。「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幾乎每夜夢見你,在戴高樂機場,你那雙傷心欲絕的眼睛……我總是心痛得難以入睡。」
蓋瑞歎息子,把整本塗鴨冊緊緊按在胸口。「我終於做到了!你記得我、想著我:唉!親愛的,如果我知道你也思念我,在你離開的第二天,我就追不急待趕來見你了,誰還去管溫布敦大賽。」
「你要是這麼做,我一定躲起來,讓你找不到人。」
「是啊,我相信你會躲著我。」蓋瑞無奈又深情地瞪我一眼,「狠心的女人,寧可想念我也不願見我,愛你真是世上最辛苦的事了。」
「真的很辛苦嗎?」我逗弄他的脖子,蓋瑞很怕癢。
「嘿!別這樣,別玩了!」蓋瑞忙著閃躲,「好吧!很辛苦但也快樂,呃,不對,只有快樂,一點也不辛苦,真的。」
「這還差不多。」我放開他,享受著我跟他之間的親密氣氛。
「艾薇,我……」蓋瑞凝視著我的臉,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愛你,蓋瑞,可是我現在不能跟你談論未來的事。」
「為什麼?你太熱愛自由,所以不能給我任何承諾,是不是?」
「不是的。」我心疼他眼底洩漏的傷痛,只好告訴他實情:「我擔心爸媽不能接受你,對不起,蓋瑞,我一向不習慣把心事告訴爸媽,他們只知道你曾經出錢幫我的忙,我到巴黎去向你道謝,也許我跟你是朋友……總而言之,他們完全不清楚我們之間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