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學了三年。」基本上來說,迪恩對於日常的對話用語已經可以應付得過來,可是他眼前的這本書裡,有些字他是認得的,可是當它們全串在一起時,他卻怎麼也看不懂。「可是這本書的內容,對我來說實在太深奧了。」
「艾琳說,這是本詩集。」
「艾琳看得懂中國詩?」迪恩相當意外地問:「她學中文多久了?」他的中文老師告訴他,即使中國人本身,有相當大的比例,仍是弄不懂中國詩詞中的涵意。「中國詩很難嗎?」
「真的很難。若不是對中文有相當程度的瞭解,是無法看得懂的——像我已經學了三年,學的也僅只止於粗淺的日常對話,就甭提是讀跟寫了。」迪恩搖搖頭。「中文真的是太難了。」
「那,如果我說艾琳從沒學過中文,卻能看得懂呢?」維克提出他心裡的疑問,希望能獲得解答。
「那,我只能說艾琳上輩子一定是個中國人,而且她身為中國人時的記憶全部湧現了。」迪思認為維克的話只是開玩笑,因此也沒認真回答。「要不然就是上次她自殺的時候,真的死了,然後有個中國人的靈魂進到了她的身體裡,取代她成為艾琳……那麼她當然看得懂中文啦。」他的中文老師在課餘時會教他一些中國人的風土民情,關於「借屍還魂」的事他聽過一、兩次。
迪恩的話在維克心裡造成極大的震撼——有個中國人的靈魂進到艾琳身體,取代了艾琳……
那麼,這一切就說得通了。
他一直覺得她像換了個人,而不只是失憶而已。
因為就一個失憶的人來說,她的改變實在太多。失憶或許會造成記憶喪失,但卻不會連個性也給改了。之前,他一直無法說出為什麼他會對現在這個艾琳產生好感,畢竟之前的她可是讓他避若蛇蠍,而如今情況正好相反,他不但不再躲著她,反而想盡辦法要留在她身邊……而現在他終於懂了,為何會有這樣的情況出現。
因為,待在樓上的女人根本不是艾琳,而只是個外表是艾琳的中國女人。
而顯然的,他被這個中國女人深深吸引。
☆ ☆ ☆
艾琳躺臥在沙發上,同時拿了個枕頭放在腦袋下墊著她的頸部;她調整好高度,然後拿起一本書,就這麼舒舒服服地躺在沙發上看小說。若不是她那白皙的皮膚提醒她,她是個叫艾琳的白種女人,她幾乎要以為自己現在還是李絹絹,正利用休閒時間看著一本又一本的小說、漫畫。
就在她正要進入小說中最精彩的情節時,她房間的門毫無預警地被打開了。
「你到底是誰?」維克一進門,劈頭就丟下這句話——他臉上沒有怒意,只有一副渴望得知答案的神情。
艾琳起先被他的突然闖入給嚇了一跳,之後聽到他的問題時,她敢發誓自己的心跳一定得停止跳動了好一會兒。
「維克,你怎麼了?」她小心翼翼地問,有點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突然問她——她不相信他已經知道了她的秘密,畢竟這世上除了她之外,可沒第二個人知道這件事。「難不成現在換你失憶了?」也許是他本來有事要找她,結果在上樓時一個腳步設踏穩,就這麼直挺挺的摔下樓,然後撞到了頭,突然忘了她是誰。
「別顧在左右而言它,回答我的問題。」
「呢……維克,我真的不懂你在問些什麼耶。」裝傻是目前她所想得到的最好方法。「如果我不是你妹妹,我還可能是誰?」她的身體的確是他妹妹。「爸媽不會騙我啊。」這渾帳東西一點同情心也沒有,好歹她現在也是個「失憶症」患者,居然到處跟她作對!
「她」之前到底是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才讓他對她這麼的——龜毛?
「他們是不會騙你,可這並不保證你不會騙他們。」
維克心平氣和地說:「剛剛開始,我以為你是在演戲。不過,再怎麼稱職的演員也有出錯的地方,但是你沒有。」這是他的觀察了一整個星期後的觀感。「在你身上,根本看不出從前艾琳的影子。人或許會失去記憶,但是有些習慣卻不是記憶兩個字可以操縱的——我懷疑你根本不是艾琳。」
他的這番話在外人耳裡聽來會相當的可笑,但他絕對是認真的——他對於不能以科學解釋的部分,並不持著全然反對的態度;畢竟不能以科學證明,並不表示它不存在。起先,他並沒有想到會有這種可能,直到迪恩提起這件事。
是啊,如果說一個人的性格驟然改變,那麼他或許可以解讀為:這人的潛意識裡潛藏著另一個人格。
但是如果她還突然多了許多之前完全未曾接觸的技能——尤其是語文方面——那麼就相當可疑了。
「維克,」艾琳連忙告訴自己要冷靜、不能慌張。
如果她對他的質問起了反應,不如直接告訴他——我真的是艾琳,不是天外飛來的幽魂。「我明白你對我沒什麼好感,我已經盡量的在避開你了,你到底還要我怎麼做?」討厭她的話,就乖乖的待紐約,別千里迢迢跑來這裡嘛。
「我不要你避開我!」
「什麼?」艾琳以為自己聽錯了。「對不起,我沒聽清楚,能不能麻煩你再重複一次?」她明明記得她開了冷氣,氣溫始終維持在涼爽的二十四度,因此她不可能因為「中暑」而使聽力受到影響——但是,她剛才聽到他說的話……絕對是幻聽!
「我不要你避開我。」維克緩慢而肯定地說:「我甚至不希望你討厭我。」他明白她始終避著他,只要他來到起居室,那麼即便沒有別的事,她也會找著口離開——但是,這不是他要的。「也許我的努力你看不見,但是我正在嘗試接近你。」
「接近我?」好奇怪的詞兒,他該說的應該像是——接納、接受這一類的詞,而不是「接近」。話又說回來啦,他們現在的距離絕對是夠近了——他就站在她的床邊。「維克,我挺高興你願意盡棄前嫌。如果你真的決定這麼做,那麼你就不該說我不是艾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