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雙,吃早餐了!」陳嫂上班時間一到,第一件事便是替住在宅裡的陸無雙送早餐。「今天吃煎餃。」她進門時,並沒有注意到今天的氣氛和往常有什麼不同,仍是將早餐送至陸無雙的桌上。
「謝謝你了,陳嫂。」陸無雙接過餃子和豆漿。
「不用謝啦。」陳嫂揮揮手。「我這個只是順路而已。對了,今天中午勇嫂會帶她包的粽子給我們當點心,午飯記得少吃點。」交代完畢,沒多做停留即轉身離開,壓根沒注意到冷天霽就在書房裡。
「看來你的日子過得很不錯嘛。我這個付錢的老闆都沒能有這種服務。」看來他是不想讓陸無雙有平靜的日子好過。
「是不錯。」不曉得是陸無雙太過遲鈍,還是故意要氣他,毫不猶豫地承認。「不過,你過得也不差。」
「和別人說話時,要看著對方。」冷天霽對她的態度著實氣結。「你難道連這點基本的禮貌都沒有?」居然讓他對著她的背說話。
「喔,抱歉。」她從善如流地將椅子調個方向,讓自己面對他。「我沒注意到。」沒法子,以前這個時候都只有她一個人待在書房裡,這會兒多出個冷天霽。實在很容易就會忘了他的存在。
再說,她的位置是背著著他,要是每回他問話,她就得換個方向,那她的頭早轉得暈頭轉向,分不清楚東西南北了。
「你說你沒注意到?」這是什麼意思,她這話不就明瞭無視於他的存在嗎?
「這個嘛……」該怎麼說呢?她並不是沒注意到後面坐了個不怎麼受歡迎的人,而是對方不特別要求的話,是不太注意小細節的。
再說,對於所謂的工作倫理,學得並不是非常透徹。況且,她察覺到自己不無法適應整個大環境時,立即以壯士斷腕的決心,回到學校繼續唸書,打算在學術界以及教育界打混。
「我是說,我忘了你是老闆,我是你的僱員。」陸無雙斟酌著自己的言語。「所以對話時,得給您十成十的注意力。」通常她只有上課時,會給授課者如此特別的待遇。要不然,在平時她可是個差不多小姐。聽話和說話,只要差不多有說到以及有聽到就成了。
「這麼說來是我的威嚴不夠?」
「不是,應該是我的社會化程度不夠。」就她個人認為,冷天霽的老闆架子擺得可是夠高了,要是這種人的威嚴還不夠,那麼台灣社會上一些對部屬比較寬容的老闆,豈不就是可以用「縱容」二字來形容了。
「陸無雙小姐,」冷天霽聽了她的解釋後,不明原因的,心中稍稍釋然。「或許我該重申一下我用人的標準。」
不必了,我不想聽。陸無雙直覺地想將這個答案說出來,可是理智告訴她,她要是想安安靜靜、不惹是非地待完兩個月,那麼這句話是絕對不能說出口的。因此,她面露笑容地看著冷天霽。
「少爺,我很樂意聽一下您的高見。」她不是不能社會化,而是她拒絕。既然她有本領依她自己要的方式過日子,那麼她大可不必勉強自己過不想要的生活。
冷天霽的思緒被陸無雙這突如其來的笑容以及恭敬的態度給攪亂。
他原本以為,她應該是帶著一臉敬謝不敏的表情回絕他,然後他便有借口好好刮她一頓,享受地當老闆的特權。誰知道,她並沒這麼做,竟然狀似欣喜地等著聽他發表高論。
他輕咳了一聲,掩視他的不自在。「我用一個人,首重能力。」他相信這是每個管理者最基本的要求。
「再來,便是個人的操守。」一個有良好操守的人,才會為企業盡心盡力,而不是在企業培育有成的時候,另謀它職。「最後,便是他的團隊性。」一個連起碼的人際溝通都處理不來的人,縱使再有才能,能揮灑的空間也是有限。
陸無雙聽完他的論點之後,非常狗腿地起身鼓掌。「說得太好了,少爺。」說得的確好,不過沒好到需要起立鼓掌致意。只是,她要是不想讓冷天霽找她碴,她最好多拍點馬屁。
冷天霽不動聲色地看著她那過分熱烈地反應,心裡甚是不快——一個人不可能在短期間內徹底轉性,尤其是她。半個小時前,她仍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怎麼可能在三十分鐘不到的時間內,成了一個最佳馬屁精。
她要不是在敷衍他,再不然就是嘲諷他——不管是其中的哪一個,都讓他相當不舒服。
「不要敷衍我。」他的語調抖地下沉,彷彿暴風雨前的寧靜。「你以為我是被耍著長大的?」從小,各式各樣的嘴臉,他早已見識不知凡幾,怎麼會被她這種初級生給矇混過去。
陸無雙聳聳肩,心理歎了口氣,本想改變形象當個狗腿一點的人,孰知一下子就被人識破。「你是說得不錯啊。」只是沒那麼不錯就是了。
看來,她真的不適合當一個普通員工,連拍馬廄都不行……唉,真是令人挫敗的事實。
「我認為屬下要給管理者一個起碼的尊重。」也就是說,陸無雙併不符合這項要求。「但是,不必要過度奉承,那只會招來厭惡。」招來他對她的厭惡。「懂了嗎?」
「當然,少爺。」真是可惜,這是她生平第一次拍人馬屁,沒想到竟然這麼失敗。「我會盡量做到。」盡量,但不一定做得到。
可惡,又是一個不在期望中的反應。冷天霽看著陸無雙平靜的面容,似乎他剛才說的話,只是在問候她的日常起居,而不是在責備她。
他要看到當他責備一個女人時會有的表情,而不是一臉的理所當然;他要看到當地凝視她時,那種嬌羞不已的神情,以及泛紅的雙頰,而不是以更直接的審問眼光,瞅著他不放,他要看到她流淚,甚至是號啕大哭……總之,他要她有一般女人會有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