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別說了。」
拉著她出去。
宋雅綺掀起白布,向來好動的身體現在卻靜躺如故。
「這是個玩笑對不對?」她緊緊地抱著僵硬的身軀,淚水川流不息地湧出。「我還
記得你出生的那天,是個月圓的夜晚。媽媽在醫院待產,我跪在院子裡,對著月亮祈禱,
希望媽媽能平安,給我個妹妹作伴;院子裡飄著掛花的香氣,我知道我的願望可以達到。
果然,我沒有失望,第二天媽媽真的帶回了你,你全身紅通通,看起來好小、好神奇,
我對自己說,要好好保護你,可是我沒有做到,我沒有照顧好你……」
是他的錯誤,孟天星仰起沉重的頭想大吼,是他所造成的!是他的錯!
天暗了下來,沒有人開燈、也沒有人移動。
護士走了進來、開了燈,見到房內的情形時嚇了跳,病房內三個人,除了死者外,
另外的兩個人,似乎也沒有了活氣,動也不動地定住著。她走過去要將病床推走,兩人
立即有了反應。
「不要動她!」他們激烈的反應如出一轍。
「你們還沒有清醒過來呀?」
護士沒再多說地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後面跟著兩個男性工作人員進來。
「我們必須將死者抬出去。」護士指著他們。「你們看好他們,別讓他們阻擾。」
兩個工作人員,一人一位地拉住他們,不讓他們有所動作。
「你們要見她的話,請至後面的殮屍處。」護士迅速地將病床推出去。
「不要帶她去那裡!」宋雅綺已哭啞了嗓子,沒聲音地喊:「那裡冷極了!」
「她不會有感覺了。」護士的聲音由走道傳來。
又是一場喪禮。
這一次有著濃濃的悲涼之氣,無空頂著細雨,彷彿也為年輕的生命哀傷。
「停手!」
宋雅綺大叫,不讓工人將派上覆蓋在棺木上,她不要珍停離開她,泥土下又濕、又
冷,珍婷會不舒服的。
「讓我看看她。」一身黑衣的秦盈姿命令工人。「將棺木打開!」
「這不太好。』工人遲疑。「對死者不敬。」
「打開!」秦盈姿用吼,她要再看秦珍婷最後一眼。
「這」
「聽她的。」王豪偉出聲。
秦盈姿看了他一眼,眼中錯綜複雜,工人將棺蓋打了開來,一行人情緒全失了控。
泰盈姿不管地上的污泥,撲地跪在棺木旁。
「珍婷,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嗎?」為什麼在她感覺到親人的可貴時,卻離她而去。
「你曾說過我不是個好姊姊,既冷血、又冷酷,是的,我冷血又冷酷,一再地將親情往
外推,你站起來罵我啊!」
棺木中的女孩,姿態十分安詳,沒有怒、沒有憤、更沒有怨;秦盈姿淚流滿面,即
使聽聽被罵的話也好,讓她知道素珍婷仍然生趣盎然。
宋雅綺哭倒,棺木裡有著秦珍婷聯考的成績單,那是她努力的成果——卻匆忙地來
不及享受它的甘美。
「是我的錯。」孟天星被自責的情緒溢滿。「她該怪我!她該怪我!」
呂彥良將手放在激動不已的大男孩身上,他也鬱悶難當,幾天之前仍是活蹦亂跳的
年輕生命,竟這麼不聲不響,毫無預兆地走了!太唐突,太讓人難以接受了!
「不要自責,這只能說是天命。」
「她不該這麼早走。」孟天星淒悵地看著棺中人。「她還沒享受人生。」
天空響起了雷聲,雨勢加大,工人看著似渾然未有所感的一群人,提醒地說。
「雨要下大了,再不蓋棺,棺木會積水。」
惟一較冷靜的王豪偉,拉起宋雅琪。
「我們必須讓珍婷安息。」
「我要再看看她。」覆了土,便再也無法見到她了。
秦盈姿伸手握住一直不願承認的妹妹的手,她不記得自己是否曾牽握過它們?
「珍婷,如果你此時有知,會想說什麼?為時已晚?」
她的知覺來得太晚、也太遲了,想有所彌補已不能。天際畫起一道閃電。
工人急催。「不能再等了,你們再不蓋棺,我們要走了。」
「蓋上。」王豪偉理智地說。
「不——」宋雅綺淒厲地阻止。「不要隔絕她!」
「聽話。」王豪偉摟住她顫抖的身子。「你忍心讓珍婷淋濕嗎?」
宋雅綺不斷地搖頭,淚水不停地冒出。
「不要!」
不要她淋濕、也不要隔絕她。
「你們可以蓋上了。」她想開口,王豪偉手輕柔地放在她的唇上。「不要再打擾她
了,讓她安息。」
秦盈姿呆若木雞,分不清是心痛珍婷的早逝,還是他對宋雅綺的那分關愛,沒有人
將她拉起,棺蓋蓋上了,泥土逐漸將棺木掩蓋住。
有三天未來上班了,她真的不做了?
姜相維接著門鈴,響了好久沒有人出來應門,在他以為屋內沒有人,準備離去時,
門打了開——
「你怎麼了?」他驚喊。「怎麼變得這副模樣?」
她是秦盈姿嗎?雙眼無神,臉色比白紙好不了多少,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事。
她沒有答他的問話,只說:「能陪我去個地方嗎?」
「哪裡?」他問。
「我妹妹的家。」話是這麼流暢而出,她願意視宋雅綺為妹妹?
「好,我送你去。」
「等會兒,我去換件衣服。」
再出來時,除了臉上的肌膚仍蒼白了些,及多了分深沉外,她已恢復平常模樣。
在車上,姜相維側過頭問。「你們的感情很好?」
「不」
秦盈姿不想多說,臉看著車窗外,她不知道何以突然想見宋雅綺,是因為秦珍婷走
了,不願再有無法彌補的悔恨?
「到了。
站在門口,她猶豫起來,宋雅綺會對她怒目相向嗎?或許她不該來這趟的,她轉身
走了開。
姜相維疑惑。「既然特地來了,為何要走?」
「我想——還是改天再來。」
「你們之間有芥蒂?」他從她臉上的神情窺出一二。
她惱火。「你問得太多了。」
「已有心來了,便應該讓對方知道。」他體諒他微笑。「說不定她和你的想法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