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速食店見到趙岳峰,當年的那一幕,再度竄入她的腦中,她感到身體顫抖、手腳冰涼,在四周嘈雜的聲音中,她似乎又處於那個冰冷的校園中,朝著她湧來的刺耳譏笑聲。
「統統閉嘴!」
王依雯喊出聲後,氣喘如牛地癱靠著牆,尚未來得及喘息,門被用力地打開。
張閔凱一臉興師問罪的表情,沒頭沒腦地問:「為什麼要騙我?」
騙他?她的情緒無法立即回復過來,不明白他所指為何?
「騙你什麼?」
「何以要戲弄我?」他向她靠近。「王二小姐。」
他知道了?王依雯的身體挺了挺。
「王家偌大的企業等著你管理,你何來那麼多的閒情逸致,和我玩貓捉老鼠的遊戲,去屈就我那個微小的秘書職位?」
「我沒有騙你,只是沒有說明我是王家的一員。」她不悅地說。「我沒有必要將自己坦開在你的面前。」
「總該有原因。」他咄咄逼人。「王家的人什麼時候開始有興趣賺起小錢了?」
她沒說話。
「說啊!」
她仍然動也未動。
「為什麼不說?」
「為什麼?」她冷笑了聲。「你的記憶未免太壞了,趙岳峰能記得,你竟記不住。」
張閔凱一頭霧水。
「我該記得什麼?」
累積了十年的怨氣,一下地爆了開來。
「你該記得什麼?那個曾喜歡你,卻遭你屈辱的女孩,你忘了嗎?你有什麼權利可以任意地踐踏一個少女的心。」
她在說什麼?他無法一下子理出頭緒,說什麼趙岳峰記得,他記不住?張閔凱身體猛地僵硬住 她是那個王依雯?
「你是她?」
「終於想起來了。」她秀眉高揚。「我就是當年那個在校園中,你不屑一顧的女孩。」
那麼,她接近他的目的何在?有可能這麼多年,她對他仍有情?
「你接近我是因為依然喜歡我?還是另有目的?」
「若有喜歡,也早在當年被你的無情摧毀殆盡。」她冷冷地說。「沒有人會傻得犯同樣的錯。」
張閔凱渾身發涼,好似有人淋了他一桶冰水般,她既然對他已無感覺,接近他是……
「你想報復?」
「你要這麼說也未嘗不可,我要將你賜予我的歸還給你。」她冷酷地說。「我要你也一嘗被當眾屈辱的滋味,可惜尚未辦到。」
「不,你已辦到了。」
張閔凱攤開手,一枚戒指在燈光下閃著光澤,見到趙岳峰那對可愛的雙胞胎後,他的心起了強大的震盪,突然渴望安定下來……不對,他沒有對自己坦白,是他無法忍受見不到她的思念,他要完完全全、分分秒秒地與她在一起。
不知她的住處,好不容易熬至天亮,他找王雅雲的助理,接話的卻是個陌生的聲音,等到他搞清楚王依雯是王家現在的當家主事者時,已花了不少時間,雖有受愚之感,他仍想在問明原因後,向她求婚。豈料,是這個答案,終日喙燕,終也有被燕喙的一日。戒指從他的手中滑落,他分不清此刻是怎樣的感覺……
他眼中裝滿悲愴。「恭喜你有志者事竟成,我可不可以再請問你,勝利的滋味如何?」
她看著地上的戒指,呆若木雞。
他冷笑了聲。「沒有感言嗎?」
「妙不可言。」她平板地說。
「好一個妙不可言!」他仰頭大笑。「你真是個冷酷的女人,又如何敢指責我無情?」
他搖搖擺擺地走出去。
她不是個冷酷的女人。王依雯伸手想喚他回來,聲音在喉間轉了又轉。
她愛他的心一如當初,她在心中喊。
王依雯彎身撿起戒指,好眼熟,是上次珠寶展中她佇足良久,想像著他為她帶上的那對戒中的女戒,他真的就帶著它來……是求婚嗎?
她的手震動得厲害,為什麼要言不由衷地趕走他?為什麼不坦承自己依舊愛著他、渴望他?這一次將永遠地失去他——不該是如此,她慌張地拿起電話,應該還有補救。
「經理不在。」
「嘟」地,對方掛斷電話。
她要找他,告訴他自己真正的想法。王依雯衝至門邊,可是,他在何處?有腳步聲傳來,是他去而復返嗎?她精神大振地奔出去,在見清來人時,心陡地往下降,不是他。
「在歡迎我嗎?」
她整個人虛脫地坐下,連說話的力氣都沒。
王雅雲鼻子吸了一下。「有硝石的氣味,這裡方才發生了什麼事?」
「張閔凱來過。」她有氣無力地說。
「你們爭吵了?」
「我想這一次真的失去他了。」她似在自語。「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把他推走,等了那麼久,他終於有了回應時,我竟白癡地將他逼開。」
她的話沒有條理,王雅雲聽得莫名其妙。
「這一次?」
「是的,這一次。」她的頭趴伏在桌上,聲音從雙臂中傳出。「沒有人的恨意會那麼久的,如果心中不再有他,又哪來的恨意?」
王雅雲愈聽愈迷惑,什麼那麼久的恨意?她恨張閔凱?不是喜歡嗎?其實,她此時也有想發洩一番的衝動,原想探視趙倩菱,不意在醫院中撞知沈正修仍然對趙倩菱舊情難忘。佳人已解除婚姻的束縛,他們可以像每出戲劇的結尾般來?快樂的大團聚,而她呢?是多餘的第三者,該下台鞠躬謝幕。
「我是愛他的啊!」
她語帶哭聲,王雅雲一驚,將自己的事暫拋一旁。
「來,告訴我,是怎麼回事?」
王雅雲抬起她的臉,一下被她臉上縱橫的淚痕嚇壞了,這是第二次,和十年前那個自學校跑回來的模樣無多大差別。
「天啊!發生了什麼事?」王雅雲又驚又心疼地喊。「是什麼事讓你這麼難過?」
她的眼淚潰堤般的紛紛滾落。「我愛他,我真的好愛他……」
王雅雲點頭。「我知道。」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鬼迷心竅地胡言亂語。」她拚命地責怪自己。「明明愛他卻又口是心非地將他趕走。」